从宫中回到王府,两人默视对方一眼,彼此都没有先开口离开。
“王爷,我累了想回房歇息。”林婉见他不吭声,站在那里也觉得气闷,不如回房,眼不见心不烦!
“好,今晚我去北陌轩,你不必等门了。”宁古泽直截了当道。
“是。”林婉轻声应道,旋即转身,看也不看他一眼,轻移莲步往南竹轩去。
走到曲廊时,林婉顿觉心中抑闷,不知为何,仿佛一堵气塞在胸口,让人难受之极。
她一路往前行,来到湖边的花园里,忽而想到那位段公子,不知他夜闯王府想干什么?
林婉叹了口气,正想向曲湖中央走去,想到那段公子若来了,而她又恰好出现,若被人发现,她有口难辩,还是别去那好了,她可不想招罪受。
如此想着,她回过身来,快步走出湖畔花园,再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回到房间,林婉洗了个澡,吃过一碗稀粥配馒头,简单吃完早早去睡了。
难得一觉睡至天亮,林婉起来时,全然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动人。
楚怜香微笑着走到她身边,为她梳了个简单的愁云髻,余下的柔丝披于身后,发髻上斜插着两支镶珠翡翠玉簪和一只金丝流苏钗,再配上一袭淡紫色茉莉绣花曳地长裙,顿觉整个人清新高雅,婀娜多姿。
林婉望着铜镜里的妆容,回视了楚怜香一眼,微微笑着赞叹道:“怜香果真生得一双好巧手啊!”
“王妃过奖了。”楚怜香抿嘴一笑,满意地看着她步出房门。
院内厅中,林婉看着花枝招展的众妾氏,心疼她们每天早早的起来问安,听着她们言不由衷的话语,回答她们的问题,为何侧王妃不来?为何王爷会连宿北陌轩两夜?还有王爷何时来看她们……
这一切的问题,全出在那个叫宁古泽的男人身上!林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烦燥,为何她不能为了自由而打破这一扰人的规定?
她咬咬牙,静默一会,镇定道:“各姐妹听好了,从明日开始,免了你们的问安,姐妹们都回到院里吧,以后有事或没事都不用过来了。”
“王妃,这……”众姬妾一听,有的虚伪地惊呼一声,有的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有的深沉得看不出一点喜悦的痕迹。
李氏见到室内的气氛高涨,决定将这氛围持续到底,开口道:“王妃,王爷今早为何不上朝?”
林婉愕然,王爷不上朝?这事连她都不知道,叫她如何回答?难不成说这全赖侧王妃本事,懂得驭夫有术?白扯!
她抬起眼帘淡淡的看了李氏一眼,眉头不由微微轻蹙,听说这李氏胸大无脑,瞧这女人,还真是经典!
“王爷是府里的支柱,休息是必须的,不然日后谁给姐妹们买头花戴?”林婉慢悠悠地道,一双慧黠灵动的杏眼儿已将众人细致不一的表情收入眼中,厅中沉静了半晌,林婉见众人不再有异议,遂又说道:“大家都散去吧,往后没事不用过来请安,有事再议。”
“是,王妃。”众姬妾应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出大厅,走得比兔子还快,只余李氏还愣在原位没动作。
林婉倒不急,坐在主位上,品着高山绿茶,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良久,李氏回过神来,抬眼疑惑地盯着林婉,喃喃问道:“既然要休息,为何王爷非要呆在北陌轩侧王妃那里?”
闻言,林婉噗的一声,将到嘴的茶全喷了出来,咳了好大一会,方抬起头来,以帕掩嘴笑道:“这问题妹妹也答不出来,李姐姐不妨去问问王爷,若是知道了,记得告之妹妹一声,下次也好做些准备。”
“嗯嗯,妾身这就去问。”李氏点点头,告辞了林婉,抬脚便往门外奔去。
见着如此单纯的女子,林婉忽然笑逐颜开来,若能活得像李氏这般,她就不会有痛苦难过了吧?
林婉回到房间,取出一对陶瓷娃娃,回忆顷刻间满上心头。
她嘴角露出苦涩笑意,太子哥哥,是否还记得那天和她一起逛市集,让人给他俩捏的陶瓷娃娃,到如今,是否一如她这般将之珍藏于一角?
想起太子哥哥那如沐春风的温和笑颜,心中微微一涩,他和她都已经回不去了。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楚怜香看到她脸上落下的泪珠,转眼看在她手中的陶瓷娃娃,瞧那两娃模样,嘴里不由吃惊地问道:“这……这是太子殿下,对不对?”
林婉无声地点点头,坐在一边黯然神伤,不管她身在何处,太子哥哥都是她唯一最亲的亲人。
“你们先出去吧。”楚怜香对着屋里正忙活的两名丫鬟说道,然后回过头来望向林婉,神情紧张不已,轻拉了拉林婉的衣袖,低声提醒道:“王妃切不可将这玩意儿拿出来,若被人看到,恐对王妃不利。”
林婉抬起头来,嘴角轻扯出一道难过的笑意,她岂有不知的道理,只是心中那无时无刻的思念如潮水般快要将她淹没。
若连这想都不能想,看也不能看的权力也剥夺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婉心里越想越觉抑郁难当,将陶瓷娃娃藏于枕下,抹干眼泪,轻声说:“怜香,明日咱们出府看看周边的环境吧。”
“王妃拿到令牌了?”楚怜香激动地问道。
“嗯。”林婉低应一声,想着早日熟悉这里,早日做好准备。
楚怜香眼里满是欢喜,两手一拍,巧笑道:“太好了,王妃可随时出府,那奴婢以后办事就好办得多了。”
林婉明白她的意思,遂不答话,只投予她一个轻淡而理解的笑容。
夜里,林婉正要熄灯睡觉,却听倏的一声,眼前飞过一不明物体,她顺着那物体飞落的方向望去,竟是一只箭,而箭身上绑着一张小纸条。
她轻轻展开纸条,上面写道:今夜子时三更,原地方见,不见不散。
林婉看了,心里一惊,暗想:不会是段公子吧?她不是已警告过他不要来么,怎么还会做出这般让人担心的事来。
林婉揣着那小纸条,心中七上八下,情绪极不安定,到底她该如何做?
老地方!她知道那人所指的地方在何处,只是她应不应该去?这好像是私会,若被人抓住,她这一生也就完了。
王府规矩甚严,她若在此时犯错,这无疑是拿块石头绊脚,不是个聪明的选择。可她怎么忍心看他受伤害?万一他真被王府的人抓了起来,这事因她而起,她于心何忍?
经过再三思量,林婉决定冒险一次。若再有下次,她一定不会再理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林婉静悄悄地走出房门,沿着曲廊一路往前行,每走过一个拐弯处,心跳就会不由得加速跳动,也许是心虚之故吧。
她抬起头望向高空,此时明月当空,皎洁的月色照亮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凛冽的冷风吹得树梢唰唰响,满院落叶伴随着风儿到处旋转飘浮。
经过一处院落,落月轩,里面有灯亮着。
林婉知道,那是宁古泽的书房!这么晚了,他还在那里干什么?
“站住!什么人?”一声男子的低喝质疑,把林婉吓得心倏地蹦得老高,愣是不敢吱声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她额间和手心里都溢满了细密的汗水,心想:糟了,被人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得赶快想个办法忽悠过去才行,否则,瞒得过暗卫,却瞒不过里面那个精明的首领。
突然,一名暗卫飞身来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道:“莫达见过王妃,王爷有令,请王妃跟属下走一趟。”
“好,起来吧。”林婉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跟着暗卫走进宁古泽的书房里。
偌大的书房,里面摆设着各种画册,以及十几排书架,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排满了书册。
林婉惊叹之余,不忘给书桌前正埋头批阅文件的宁古泽行了个礼,“妾身见过王爷。”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在做什么?”宁古泽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嘴角抿成直线,探究的眼神落在她皎美的脸颊上,神情专注而严肃,“你身边的丫鬟呢,怎么没有陪在身边?”
如此直接的质疑,林婉的一颗心跳得厉害,两手微微攥着绢帕,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各种解释的理由在她脑海中统统过滤了一遍,她紧咬下唇,思量片刻之后,才开口回应道:“我睡不着,打算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却到了王爷的书房附近。”
宁古泽放下手中的笔,背靠着椅子,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默然地看着她,直把她看着垂下头去,“王妃睡不着?”
林婉把头垂得很低,下巴都快挨到胸口了,“我……我想来看看王爷!”再多的借口也是掩饰,还不如哄他开心,这事就此揭过,别再责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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