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沈奶奶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套装,粉红的颜色,上面还印着小白兔图案。
粉嫩又可爱。
“前些日子张妈教我网上购物,我一眼就看中这款,最适合我们蒽蒽。”
沈知蒽接过来,摸着柔软的布料。
小时候,她没有奶奶高,慢慢的,她开始和奶奶一样高,再后来又比奶奶高出了大半个头。
直至现在,即使沈知蒽不再长个,但是已经比奶奶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蹦蹦跳跳的,爱闯祸又爱哭的小女孩长大了,可是奶奶变老了,脊背不再直,所以身高也变矮了。
沈知蒽悄悄吸了吸鼻子,捧着睡衣说:“真好看呀,奶奶,和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套特别像。”
沈奶奶拉着沈知蒽坐到床沿,表情依然慈爱,但是很认真。
“蒽蒽,你爸妈忙得抓不到影儿,奶奶有话问你。”
“你说吧奶奶。”沈知蒽摩挲着奶奶手上鼓凸而见老的血管。
“书砚过年时不在,现在回来了,你俩的婚事怎么反而没动静了?”
沈知蒽低了低头,不知道该从哪说。
“蒽蒽,你实话告诉奶奶,是书砚——身体有什么毛病吗?”
闻书砚能有什么毛病,健壮得和什么似的。
沈知蒽摇摇头,“不是,他很健康,我——我也健康。”她自顾补了一句。
沈奶奶放心地轻轻点头,把沈知蒽的手全部含在一对手心里。
“蒽蒽,那你们有什么顾虑,能说给奶奶听吗?”
沈知蒽坐在床沿上沉默顷刻,鼓了鼓勇气,抬头问:“奶奶,你今天吃降压药了吧?”
沈奶奶刚舒缓的神色又紧张起来,“吃了,蒽蒽,你想要说什么?”
“奶奶你别紧张,我就是怕你太激动。”
沈知蒽抽出手,把奶奶的手扣到自己的小肚子上,不太好意思地说:“奶奶,现在我肚子里,有个和葡萄粒一样大的宝宝。”
“奶奶,我怀孕了。”沈知蒽把头埋低。
“哎呦,我的蒽蒽,我的蒽蒽长大了,竟然是双身子了。”
沈奶奶激动得直用手绢直擦眼睛,不停地摸孙女肚子。
-
客厅的京剧停了,棋局上寂静,除了落棋,没有其他声音,一老一少都很专注。
“双身子”两个字就飘到了客厅里。
老人家手里捏着一颗“司令”,顿然停在空气中,他一双灵慧的眼睛直直看向闻书砚。
开口问道:“我孙女,有身子了?”
闻书砚向棋盘倾着的身子直了直,不禁轻咳了声。
被沈爷爷这么一问,他忽然就生出一种欺负了人家宝贝孙女的窘蹙。
最后,他“嗯”了声,又补了句,“现在三个月。”
沈爷爷落下一颗“司令”,吃掉闻书砚一颗“军长”,嘴上说道:“做得不错,雷厉风行。”
闻书砚赶快接话,“爷爷过奖,我愧不敢当。”
这话要是闻爷爷夸,闻书砚还敢当,沈爷爷一夸,他总觉得像训斥。
卧室里,沈奶奶激动过后,更搞不清楚了,“既然宝宝都有了,你俩为什么也不办婚礼,也不登记呢?”
沈知蒽刚开始没说话,后来直接扑到了奶奶怀里,眼泪扑簌簌落下。
“奶奶,我害怕,害怕结婚。”
客厅里,闻书砚只听见了这一句,再之后,保姆去关上了卧室的门。
将里面的说话声阻断个干净。
“奶奶,我前几天去了一次闻家老宅,闻书砚出去接他几叔公的功夫,他让我在前面的荷花池观赏亭等他,结果我自己就迷了路,闻家老宅真的好大。”
“而且,他的家族也太过庞大,叔公,叔伯,姑母……以及他们的子女,子女的子女……我一个都没记住,家宴上还叫错了人,直接给人降了一个辈分。”
奶奶捋捋沈知蒽的麻花辫,“那书砚怎么说?”
“他说没关系,他自己都记不住,让我只管露个脸,至于其他的,把饭吃饱就行。”
沈知蒽掀起睫毛,露出红红的眼睛,“奶奶,结婚是不是就要融入他的家族里去,可是他家太大了,我不喜欢,也怕融不进去。”
沈知蒽现在还记得那种重负感。
一场家宴摆了十好几桌,桌上的每个长辈全部身份贵重,身居要职,太太们庄重大气。
即便是家宴,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
还有他们的子女,举手投足间,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踏出的人。
当日,闻洛溪都收起欢脱,俨然一副高门小姐的气派。
就连桌上的小孩童,餐桌礼仪规矩得不得了,随随便便就能飙出几国语言。
奶奶拿一张新手绢擦去了沈知蒽脸上的泪。
“蒽蒽呐,你是嫁给书砚,不是嫁给他的家族,各家有各家的日子,逢年都不一定聚得齐,你也就见公婆多一点,而且书砚有自己的院子,日子还是要你俩过。”
沈奶奶这点倒是说得对,闻家这次就是因为新年没聚齐,所以延到了新年过后。
说白了,是因为闻老爷子最器重的孙子——闻书砚,他在新年期间去了军区,不能在家过年。
沈知蒽好讨厌自己孕期的喜怒无常,转瞬她就停了眼泪。
“奶奶,爷爷在你之前,有过别人吗?”她这样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沈奶奶默了一会儿,才说:“有呀,那个傻姑娘当年和你爷爷一起出征,也是军医,后来你爷爷在流弹中身负重伤,眼看着就要咽气——”
奶奶停了停,擦了眼泪说:“她一个人跑出去,给你爷爷去另一个营地拿抗生素,再也没能回去。”
“你爷爷找到她时,早就衣衫不整,没了气息……”
沈奶奶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当年,她的老父亲老母亲在世时,我们没少了照顾,就连离世时,都是我和你爷爷一手给操办的。”
沈知蒽也跟着默默流泪。
“奶奶,那你会不开心吗?”
奶奶把孙女抱紧,“蒽蒽,我们没办法决定别人的出场顺序,但是我们要正视自己的出场位置,有的人这辈子注定不是你的,可有的人他就该属于你呀。”
“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要瞻前顾后不要吗?”
“何况——”沈奶奶去抚摸沈知蒽的小腹,“何况你们,不买票就上了车。”
“……”
沈知蒽猛地从奶奶怀里抬起头,转瞬就羞得钻进了被子里,整个人,从头到脚裹得头发丝都不漏。
直到沈奶奶出了卧室,她才去洗了漱。
出了门的奶奶,拄着拐杖,向下棋的两个人缓步走去……
闻书砚回去时,卧房里只剩一台微弱的小夜灯。
柔柔灯光中,床上蜷着一团粉红色,被子蹬到了脚底,手里松松握着鱼骨辫的发尾。
闻书砚给沈知蒽盖好被子,静静侧躺在她身边,手臂温柔缠上她肩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老婆,我很爱你呢。”
“我身边,只有你,闻家的老宅院,也只有你能进得去,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不去就是了,反正,他们已经见过了书砚的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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