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慧娘道:“恭王是名动天下的一代贤王,现在一位皇家郡主死在湘省运河,这一路的官员都怕与此事扯上干系,到时候被治了大罪。”
郡主死在运河,恭王府的长乐郡主更一路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甄苏心下感动,她与长乐郡主交情不深,也不过见过一回,第一次见面,她就替自己教训荣唯。现下听说她出事,还不远千里到了湘省一带,借着水路打听她的消息。
人的一生,能得一知己足矣,而如此看重她,想寻到她的人更是寥寥可数,仅是长乐郡主此举,便胜过她凉薄的父亲。
“长乐郡主有一根得皇帝赏赐的金鞭,上打奸臣,下打刁民。听说在百花县时,这位郡主登岸之时,正好瞧到万公子强抢民女,拿着鞭子把万公子给抽死了……”
长乐郡主自小习武,却是京城贵女书画社的副社长,因着皇家屡屡有养面首、不守妇道的公主、郡主,皇帝、恭王觉得女儿们钻研书画技艺,倒也高雅,两位都颇是支持。
只长乐郡主因是恭王的老来嫡女,年纪比恭王的长孙还小几岁,打小疼爱,再有皇帝对嫡侄女更是骄纵,还赏了一根金鞭。
长乐郡主拿着鞭子谁都敢打,换作旁人,这许是没有,可被她瞧到作恶的万公子,直接将人给抽死还真有可能。
甄苏觉得有些头疼,万公子,不会是万贵妃娘家、故里的娘家侄儿?
万贵妃届时这一哭二闹,再哭闹也斗不过被皇帝视为至亲手足恭王家的嫡侄女长乐,长乐是皇家嫡郡主。万贵妃娘家侄儿作恶,被路见不平的长乐郡主用鞭子抽死,她还能告状、报仇不成?
除非万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得了天下,届时寻了由头发作。只要四皇子得不了天下,万贵妃想替侄儿报仇那就是一场笑话。
三安道:“菜市小戏台上,今儿说书先生在讲‘万公子当街逞凶,嫡郡主勇惩恶霸’,百花县上下的乡绅百姓与打死恶霸的长乐郡主敲罗打鼓送礼物,感谢郡主惩治恶霸,救得百花县无数良家民女……”
她现在越发觉得,那个为保名节,跳下运河的郡主极有可能是她,更未想到的是,颇有侠义之名的长乐郡主会雇船离京寻她,长乐郡主在百花县干出这么一桩大事。
前世,长乐郡主直至后来嫁人,都在京城、洛阳一带住得好好的。
甄苏挠了一下头,这件事是最近发生的,怎会传得如此快,她跳运河不过一月时间,消息能传如此快,背后必有推手。
万家的名声被京湘运河一带的官员再一推,上一批弹劾折子,老皇帝定会拿万贵妃母子发作一场,他们少不得吃瓜落。
长乐郡主因身在皇家,即便有骄纵之名,但在京城更有侠义、干练、爽利之名,颇有女将军的行事作风。
九公主是才名,长乐郡主便称得上“重情重义,德勇双全”之名,被她抽死人,还助皇家赢得民心,老皇帝先护皇家名声,再护侄女,还得严惩万家纵子作恶。
甄苏看饭钵的米饭没了,“我去添饭。”
三安低声道:“天仙般跳河的郡主,有秀才娘子好看吗?”
冯慧娘当即道:“秀才娘子是百姓人家,如何能与皇家的金枝玉叶比,休得再说这样的话。”
“可是大家都说郡主委实是难得一见的天仙人物,威武大将军爱慕郡主,是他请旨发兵清剿运河水匪,他要替自己的意中人报仇!”
甄苏在厨房盛饭,她敢打赌,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必有陆衍插了一手。陆衍前世活了四十几岁,从浴血沙场而来,更经历了那么多的算计,这一世他再单纯,打死也不信。
她捧了饭钵,又多取了一双筷子回到堂屋。
“七叔,我给你添饭。”
苏七叔一想到这位极有可能是郡主,当即道:“如何能劳疏姑娘,我自己来。”
冯慧娘觉得怪,早前不都是她添的饭,现在苏七叔这般客套,将手一抬,“秀才娘子,再给我添一碗饭。”
苏七叔添了自己的,当即接过冯慧娘的饭碗,添了一碗饭,姑娘是不知死活啊,敢让郡主给她添饭,不过郡主可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随和可亲,还会干家务活,想来年少时也是吃过苦头。
也许是亲娘不得宠,又或是父亲失势?
三安道:“听说县城、州城那边发了告示,近来朝廷剿匪,让临河渔民尽量少到河上,出门的人也暂缓赶路,威武大将军的兵马很快就要到泰康了。”
甄苏垂着眼睑,快要打过来了,想来水匪、江湖各派都会安分下来,朝廷派了重兵,这会子他们定将那抢劫了皇家郡主的水匪们给恨死了。要不是这个没眼色的,也不会引得朝廷派兵围剿,就算是做样子,江湖各派势力也得夹紧尾巴老实一段时间。他们低调了,朝廷得势了,那利益分配上,就会减少好大一笔收入。
午饭用罢,冯慧娘给冯大安送饭菜。
甄苏问道:“今儿的鱼卖得好吗?”
“今儿是大集,菜市卖鱼的太多。”
三安道:“泰康镇是小地方,等得未正二刻后,菜市的菜半价,鱼也便宜,这时候百姓们才上菜市买。上午采买鱼菜等物者,多是是家里过得殷实的人家。”他眼睛一亮,“泰康镇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外室、侍妾……”
三安还想多几句,被冯慧娘扯了一下,“还得看鱼摊,大哥吃饭,你得抓鱼、称鱼,走啦!”
姐弟二人离开了小院。
甄苏要收碗筷,被苏墨给抢了。
“苏兄……”
“我早就痊愈了,你做饭,我来洗碗。”
甄苏抢不过,只得由了苏墨,男子下厨洗碗,这在书香世家可是从来没有的,不到片刻,只听哐啷一声,甄苏冲入厨房,苏墨手脚无措地看着地上一堆打碎的碗。
甄苏揶揄道:“秀才公在家里时没做过家务活?”
苏墨一张脸通红。
这是他第一次洗碗,他以为很容易,可锅里的水油腻,碗也油腻,怎么都水方便,真是越洗越腻滑,一个没拿稳,碗掉地下,立时摔了,不是打碎一只,而是一撂碗全碎了。
甄苏道:“碎碎平安,大吉大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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