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惑点点头,蜷起的手指表达着他的疑惑,"你想如何?"
祁怃看着他脸上明晃晃的"你快出山,天下第一快出山!",摇了摇头:"我不当如何,江湖是你们年轻小辈的事情,与我这个小小画师没有很大关联,这事有朝廷军队,也有江湖傲辈,但不会有我。"
"为什么?"
祁怃的眼睛好像蒙着一层薄纱,声音缥缈又悠远:"人之心,本就只有一段至纯至善的时刻,在经历千疮百孔之后,知道了疼痛,自然就收敛起来了,倦了,我会帮你们谋划,上阵杀敌,不是我的事。"
送走苏惑后,祁怃径直去了萧贺安的房间,他答应他的,今日晚上要来找他。
看他屋子内灯火未熄,祁怃才勾起一抹笑容,优雅的敲了敲门。
萧贺安几乎下一个瞬间就把门打开了,看到是祁怃一刹那就绽放了笑容:"你来啦!"
"来了。"
萧贺安迎祁怃进门,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像漂亮的瑞兽,喜气洋洋的给他倒了杯热茶,把一直热着的汤婆子递给祁怃让他暖手。
"贺安,你以后想做些什么?"祁怃感受着手掌的温热,抬起头来笑眯眯的问。
萧贺安一愣,下意识的说:"闯荡江湖啊!"
祁怃循循善诱的说:"你当如何闯荡江湖?"
"平天下不平之事,定天下未安之患。"
"可你现在,一直在跟着我,办我的事情,而不是,闯你自己的路。"祁怃的手指贴合的更紧了,似是极度渴望灼热的感觉。
萧贺安愣了,眉毛有些不解的挑起:"跟着你,为何不叫闯荡了呢?"
"我助你完成你的事情,途中也帮助了一些人,平了一些不公的事,哪怕我没有帮上大忙,但我至少是有收获的,我明白天下之大,世人万物皆有情,道义比金钱更重要,有人舍己为人,有人贪生怕死,我几乎也是看了些人生百态的。"
这次轮到祁怃愣了,他忽然失笑,眸子里噙的是赞赏和羞愧:"你这样想,那边是好的,但是还是要走属于自己的路,江湖将来是你们的天下。"
萧贺安挠了挠头,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要让我自己走?"
祁怃笑着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这次大战,你怎么看?"
"我不知,总感觉这次战役很奇怪,突然就打起来了。"
祁怃垂下了眼睛,盯着手里的汤婆子,声音微沉:"早有预谋而已。"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战役。
二十年前那场大战,几乎夺去了西域一大半人的性命,国小人口小,地处偏僻,有些地方经常风餐露宿,有些时候好几日一口水都喝不上。
祁怃是见过那种场面的,他之所以对外域了解的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是他自己一年来亲眼看到亲身体验的。
半年不降一次的甘霖,日日啃食的野草树皮,蜡黄皴裂的脸蛋,绝望无神的眼睛。
战争带给普通人的,只有痛苦。
由于战败,他们所积攒的所有东西都被加倍供奉给辰国,有太多人饿死冻死渴死,有太多人埋尸荒野。
突然,祁怃问了一句:"你表哥,是怎么进到你家的?"
萧贺安虽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给祁怃解释了这个江湖人都好奇的谜题:"他救了我。"
"那年我遭仇人绑架,护我的家丁都被杀死了,我藏在一处林子里,生怕会被发现,哪怕我藏的在谨慎,也被他们发现了,那些人的刀尖上还沾着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在他们朝我砍来的那一刻,我表哥出现了,一人战六人,救下了我。"
"回家之后才知他并无家世,父母早亡,在一小宗门内学武,但是那宗门却被雾幽宗这个邪宗屠了,他一个人逃出来,实在可怜,我小姨并无子嗣,就收养了他。"
祁怃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好奇的问:"你小姨可曾婚配?"
萧贺安徒然睁大了眼睛,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你不会想跟我小姨……"
祁怃方才低着头,听见这话立刻无语的抬头,敲了萧贺安的头一下:"你这个小朋友,脑子里只有些情情爱爱,你以为我想当你姨夫吗?"
萧贺安捂着头,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说:"未曾,我都没见过她有喜欢的人。"
被萧贺安这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糊涂话吓了一跳的祁怃,脑子里那些即将疏解的线条又顷刻间乱了,他又无语的捶了一下萧贺安的头,眼睛里是浓浓的幽怨。
萧贺安学聪明了,往后一躲,祁怃的指节顺着他的额头落到鼻尖上,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立马皱起了眉头:"你手怎么还是这般冷?"
萧贺安一把抓住了祁怃想要缩回的手,顺便把他另一只手也拿上来,发现只有手心有热感,手背像冰块一般冷,甚至还看得见青紫。
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不由分说的攥起他的手帮他捂热,嘴里又问了一句:"为何这般冷?"
祁怃漫不经心的说:"可能,大概,也许,因为,体寒吧。"
萧贺安一脸黑线的听着祁怃胡诌,手心里传来的触感跟他夏日里屋子中所避暑的冰块一样,永远都捂不热。
他抿着嘴唇不讲话,固执的揉着他的手,试图给他捂热,试图将他融化。
"贺安,小毛病了,无碍的。"祁怃看他真有些着急了,一直闷着头不讲话,额头上有爆起的青筋,似是忍耐着什么。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你得身体怎么了?"萧贺安蓦的抬起头,紧紧盯着祁怃。
祁怃笑的真诚,几乎无懈可击,眉眼弯弯的纯良:"哪能啊,我只是体寒。"
萧贺安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继续低下头给面前的人传递温度,嘴里嘟嘟囔囔的说:"我认识一个神医,过几日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去瞧瞧,他就在这附近。"
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人摩擦的祁怃并未想到其中的深意,他只当是少年人的气性话,笑眯眯的不放在心上。
指尖被揉搓着,祁怃感到一些痒意,他今天并未进食,想必也吐不出什么来,只是这夜里冷,身体里的血液久久不能回暖过来,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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