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小春被什么咬了?"
祁怃的眼睛猛的瞪大,浑身筋脉瞬间紧绷,无力的手掌蜷缩起来,迸发出根根青筋。
凶赶忙给他扶起来,生怕他岔气憋死自己。
"我不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回来了,就在隔壁……"
"扶我去看看。"
沈栎一身干练的黑色束袖长衫,长发有些杂乱的束起,眼下的一片青黑,脸色蜡黄又透着黑气,眼眶红肿又布满血丝。
他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丰于春,心疼到无法呼吸,他捧着丰于春布满伤口的右手,安静的祈祷着。
快快醒过来吧,小春。
为什么倒霉的永远是小春呢?明明琴绥危险系数最低,明明最好攻下来的地方被分给他们,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沈栎由想到,带兵前一夜的时候,他软磨硬泡拉着丰于春做了几次运动,又抱着疲惫不堪的他爬到阁楼顶上赏月。
那夜的月色是那般皎洁,亮的丰于春睁不开眼睛,他懒洋洋的窝在沈栎怀里,头都不想抬一下,瓮声瓮气的说:"有什么好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我带你去渝州凤凰山上看,那里月色最为漂亮。"
沈栎看着怀里人的脸,又望了望那月亮,浅浅说了一句:"好啊,小春。"
皎洁的月色透过云层照到山林间冒着死亡气息的竹篓里,啪嗒一声,各色各样的奇怪恶毒的虫子淅淅索索的爬到丛林里,埋藏起来,就等主人一声令下。
沈栎不敢回忆那天的场景,他带人如破势之竹一般风风火火杀到琴绥城门口,所有挡路之人都被斩于剑下,硝烟之中,他与丰于春遥遥对望,相视一笑。
众人都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之中,一道尖利的哨声响起,伴随着诡异的木笛声,沈栎心里突然一咯噔,想起了祁怃的警示,赶忙让众人准备好杀虫粉,以防万一。
当几乎铺天盖地的各种各样的毒虫,如黑云压城一般袭来,密密麻麻让人看的头皮发炸,沈栎感受到了久违的窒息感,他大喊一声,让全军戒备。
阴暗的事物总是自带恐惧的气场,那般恐怖的场面让我军气势大减,在铺天盖地的粉末的加持下,那些恶心的东西还是渐渐逼近。
那场战役的惨烈程度让人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遍地面目全非的尸体,各种各种离奇的死法,青紫腐烂的脸皮,脓疱红肿的身体,肿胀流脓的四肢……
那般撕裂的吼叫声,如同受了十八般酷刑,皮肉骨头都被翻出来一样扭曲。
如同人间炼狱,沈栎疯狂的绞杀那些黑暗恶心的存在,直到筋疲力尽,他半跪着用剑支撑着身体,杀红了的眼睛透着硝烟四起的战场,疲惫到最后连剑都举不起来。
他倒下了,丰于春还没有,因为他把大部分药粉都给了小春,再加上祁怃送他的沾了他血的香囊,他应付的不太吃力。
于是,在沈栎倒下了之后,丰于春拿起他的剑,替他守着,各种啪叽的恶心声音交织在沈栎耳际,朦胧之间他看到丰于春的脖颈上趴了几只细小的虫子。
很奇怪,累到虚脱的时候,他连丰于春的脸都有些看不清,却将那几只如蚂蚁般渺小的毒虫看的清清楚楚。
"小春……你……"
还没说完话,他看到丰于春转头瞪大了眼睛,急切的朝他扑了过来,一阵哨声响起,他睁开眼睛,丰于春满身的破碎。
"小春……你醒醒好不好……"
滚烫的泪水流过早已干涩的脸颊,刺痛的感觉提醒着他,要振作。
"医师来过没有?被什么虫子咬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沈栎被惊醒一般的回头,似乎看到了救星,眼睛都亮了,他连滚带爬的在祁怃面前,泪如雨下,头都无法抬起。
"祁怃,求求你,救救小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求求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祁怃,你救救他……"
祁怃看着痛哭流涕的沈栎,心里要说不怨是不可能的,他怨,他怨沈栎为什么保护不好他,他知道丰于春一定会保护沈栎的,所以他送了很多保命的东西,但还是没守住他。
"你不应该来求我……算了,你出去收拾收拾你自己……我不是很想看见你。"
祁怃给凶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沈栎带出去,可沈栎死活都不肯走,疯了一样的想要留在这守着丰于春。
于是祁怃面无表情的给了他一脚泄愤,"你再不走,等他好了,我让他这辈子都不见你。"
或许是听到他好了这几个字,沈栎才找回了理智,不舍的看了丰于春几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祁怃也没让凶留下,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看着他的小春。
祁怃查看了一番,短短几天下来,丰于春瘦了不下十斤,脸颊已经凹陷进去, 露出高高的颧骨,下巴尖如长锥,胸口裸露的肌肤是凹凸不平的肋骨。
皮肤上星星点点的伤口狰狞又可怕,有些伤口已经愈合,有些伤口向着周围腐烂发炎着。
祁怃看他这副样子,鼻子有些发酸,心疼的抚摸他的眉眼,因为虚弱而颤抖的手指微微起伏着。
他说:"小春,别怕,哥来了,哥会救你的。"
祁怃从里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那是他那日穿温离的衣服,在温离腰间夹层发现的,上面明晃晃的刻着解毒丹三个字。
他明白,那是温离特地留给他的。
当他听到这场战役的时候,听到铺天盖地的虫子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药丸是他以后独活着的凭证。
温离早有预谋,温离早有打算,他提前给他留了活路。
哪怕他为了赢要把世界上的人都杀了,他也会给祁怃留出一条活路。
祁怃有些呼吸不上来,颤抖的手指险些打不开小瓶的盖子,他深吸一口气,猛的拔出来塞子,一股脑塞进丰于春的嘴里。
瓶子里有三颗药丸,祁怃看丰于春的伤口密密麻麻,不知道被多少种毒虫咬过,有多少种毒素,他只能全部给他。
拿起祁怃送给他防身的匕首,他深吸一口气,在自己手里狠狠划了一道,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栗一下,险些把匕首扎在腿上,他赶紧用手接住,伤口撕裂的更大了一些。
他颤栗着攥紧手掌放在丰于春的嘴边,掰开他的喉咙让那些血流进他的喉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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