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日子挑选好了,定于一九七八年阳历二月八日,农历正月初二,星期三。
腊月已经接近尾声,春节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
郭诚良和李竹云夫妻俩,年货都没有来得及去购置,每天除了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张家湾。
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买下的房子,要重新装修,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只好用竹子做隔断,再糊上贾松生从石柑公社拿来的报纸。
由于搁置时间太久,灶孔被老鼠弄得快垮塌了,灶台不得不翻新。
还得给小牛搭建牛棚。
郭浅星和郭浅月两兄妹整天都跟随在爷爷郭兴才身边。
王兴珍偶尔会发一两句牢骚,但都会被郭兴才的无数条理由湮灭下去。
郭浅郁无数次想去看看新家,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告诫自己:忍忍吧,很快就要搬到新家去了。
照顾小牛的责任,全都落在了郭浅郁身上。
小牛已经不用再喂稀饭了,可以自己吃青草。
每次割了青草回来,郭浅郁的手都会冻的发红,有的地方已经开裂了。
郭兴才看到眼睛,痛在心里。
他趁去石柑街上给妻子王兴珍买叶子烟的时候,悄悄地在石柑供销社买了一瓶雅霜。
“浅郁,看爷爷给你买了什么?”郭兴才晃动着手中的雅霜,故作神秘地说道。
郭浅郁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爷爷手中圆圆的瓶子,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摇了摇头,“爷爷,到底是什么?”
“你把手伸开!”
郭兴才打开雅霜瓶盖,用右手食指沾了豌豆大小的雅霜,涂在了郭浅郁的两只小手上,轻轻按揉着。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沁入心扉。
“爷爷,这是什么?”郭浅郁把手伸到鼻子前闻了闻,陶醉其中,“好香哦!”
“这是雅霜,可以保护你的手不开裂。”郭兴才在石柑供销社做挑货郎的时候,对雅霜的使用方法和功效了如指掌。
“谢谢爷爷!”郭浅郁再次把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香!”
“晚上睡觉前记得用雅霜擦手。”看着懂事的孙女,郭兴才心疼地说道,“保护好自己的手。”
“好,保护好自己的手。”郭浅郁不想和爷爷奶奶分开,恳求地说道,“爷爷,您和奶奶跟我们搬到张家塆去嘛。”
郭兴才摸了摸郭浅郁的头,看了看院坝外光秃秃的柿子树,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舍不得柿子树。”
“柿子成熟了的时候,我们可以来采摘,张家塆离郭家塆又不远,用不了十分钟就到了。”
“我和你奶奶在这里生活惯了,不想再折腾,你们一家搬到张家塆就好。”郭兴才一来知道儿子的新家并不宽敞,二来他已经习惯了郭家塆的生活。
正月初二清晨,天刚亮,郭诚良和李竹云夫妻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搬进了张家塆的新家。
郭浅星和郭浅月两兄妹第一次到新家,开心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郭浅郁怕弟弟妹妹摔倒,只能不停地穿梭在郭浅星和郭浅月之间。
郭诚良夫妻忙前忙后收拾房间,铺床,摆家具。
“浅郁。”张小玉听说郭浅郁一家搬了过来,连懒觉都不睡了。
“小玉,新年快乐!”
郭浅郁看见好朋友张小玉,心中增添了不少快乐。
大大咧咧的张小玉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郭浅郁,只能咧开嘴“嘿嘿”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带你参观我的新家。”郭浅郁拉着她的手,熟门熟路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床铺,这是我弟弟的床铺,这是我爸爸妈妈和妹妹的床铺。”
“没有你们郭家塆的房子宽敞。”张小玉一针见血地说道。
“我很喜欢这里。”郭浅郁没有直接回答张小玉的话,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
“浅郁喜欢就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郭浅郁拉着张小玉的手,快速地走了过去,看见只有贾松生一人,“松生叔,肖红阿姨没有一起来吗?”
“没有,她有点小感冒。”贾松生边回应郭浅郁,边和郭诚良一起摆放着从郭家塆搬过来的家具。
“肖红又感冒了?”郭诚良担忧地说道,“松生,你抽空带肖红去石林县城医院看看嘛。”
“唉,都是些老毛病了。”贾松生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一年下来,肖红生病的日子比不生病的日子还要多。
“去检查看到底是什么病,找出了病因,才能有效治疗。”郭诚良继续说道。
“好,等过完大年,我就带她去县城医院检查。”
郭诚良是高中生,贾松生和李竹云一样,只读到了小学四年级。
贾松生在郭诚良的面前,始终有种自卑感。
对于郭诚良说的话,他都是无条件地认同,总觉得郭诚良说的话有道理。
“诚良,如愿搬家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贾松生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伤到了郭诚良的自尊心。
“我得想办法赚钱。”
郭诚良扫视了一下还没有整理好的新家。
“你暂时就在生产队挣工分嘛!”贾松生怕郭诚良又生出什么新点子来,因为他还在管制期间。
“我懂,松生。”郭诚良明白贾松生话里的意思,理解地说道。
“等农闲时,我们一起去竹山沟挖中药材去卖。”贾松生提议道。
“买这房子的钱,就是你们年前卖药材的钱。”郭诚良苦笑地说道。
“诚良,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贾松生劝慰道。
“有你这个朋友,是我的福气。”郭诚良真诚地说道。
“你能娶到竹云,才是你的福气。”贾松生悠悠道。
“小玉,你看,这里还有我们语文书上的古诗。”郭浅郁兴奋地指着贴在隔断上的旧报纸。
“什么古诗,反正我不懂那些。”张小玉对报纸上写的什么根本不感兴趣,唯一让她高兴的是,郭浅郁成为了她的邻居。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郭浅郁随即念了出来。
贾松生听到郭浅郁在念古诗,欣赏地抬头看向了她。
这一看不打紧,却把贾松生吓了一跳,“浅郁,你的眼睛怎么看得那么近?”
“她和我的眼睛一样,远的东西看不清楚。”张小玉脱口而出,她并不知道这是眼睛近视的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呢?”郭诚良放下手中的扫把,急切地走了过来。
“我和小玉的座位是教室里最黑的地方,时间长了,眼睛就这样了。”
“那你们写作业怎么办呢?”贾松生追问道。
“我从来不写作业。”张小玉脆生生地说道,好似作业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呢?”郭诚良盯着女儿,追问道。
郭浅郁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是下课的时候,在教室后面的窗户下写作业。”
“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郭诚良有些生气地问道。
郭浅郁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父亲,委屈得直流眼泪。
“没事,浅郁。”贾松生心疼地说道,转身拍了拍郭诚良的肩膀,“别责怪孩子,等开学了,我去找郭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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