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次日下午三点半落地悉尼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给云浅发了消息。
云浅不知在忙什么,很久都没回复他。
此时,国内的时间是十二点半。
冯媛一早给云浅打了电话,让她回家吃中午饭。
云渡本来中午有个会是不回来的,但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餐桌上,除了刀叉碰撞和轻微咀嚼的声音外,没人说话。
“这几天和沈让相处的怎么样?”
云浅安静吃着自己盘子里的菜,冷不丁听见云鸿问话,她怔了一下。
随即垂眸答着:“爸,沈让他对我挺好的。”
云鸿点了点头,声音严肃:“沈让对你怎么样你都得受着,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他,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沈让现在才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你的眼睛只能落在他身上,不该想的别再想,知道了吗?”
云浅没有立马应声,她突然间想起她刚喜欢上傅聿霄的那会儿,她爸也说过一番类似于这样的话。
云浅知道自己的感情在云鸿看来什么都不是,她喜欢上的人如果是个无权无势的,云鸿断不会同意他们交往,只是碰巧那个人是傅聿霄,而傅聿霄对她也有意,所以云鸿乐得促成。
如今换成沈让也一样。
但云浅不想要糅杂进利益的情感,对谁都一样。
“听见没有?”
见她不说话,云鸿声音沉了下去。
“行了行了,一回来就教育人,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云渡扫了一眼跟受气包似的云浅,“她知道,这话您都说过多少遍了,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云鸿浑浊的眼睛看了云渡一眼,没再说话。
冯媛给云浅剥了只虾:“怎么吃这么点儿,多吃些。”
云浅冲她笑笑,夹着那只虾没放进嘴里,而是犹豫了很久问着云鸿:“爸,您还记得我之前参演过一部电视剧,您不同意我当演员的事吗?”
左手小手指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
云渡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无声地询问她提这事做什么。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云浅没有去看,而是鼓起勇气抬头跟云鸿对视。
“不记得,我有说过不让你当演员的话?”云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我看是你自己吃不了苦才不愿意干的吧。”
“人家沈让做演员做到顶尖,人人尊敬,身家百亿,你要是有他那本事,也让我沾沾光当一回影后的爸,自己没能耐还怪到老子头上来了。”
云浅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人拿着锣鼓在她耳边大力的敲了一下,除了刺耳的嗡嗡回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所以她在意了那么久,几乎成为她心理阴影的事,到了她爸这里就只剩下一句轻飘飘的不记得了,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不争气。
云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餐桌的,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云渡拽回了房间。
“怎么,还惦记着当演员的事?”云渡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失焦的眸子慢慢回聚,云浅抬起头:“哥,爸他怎么能这样?”
要不是手上的疤痕时刻提醒着她,云浅真的要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云鸿说的是对的。
“怎么样?”云渡唇角的弧度嘲弄,“他不一直这样吗,你猜他为什么不找一点儿麻烦的就这么让你嫁给了沈让。”
云浅眼底茫然。
“傅氏有块地最近在招标,沈让给他了。”
“行了,饭也吃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你这么老实的事事跟他汇报个屁,以后少回家。”
几乎是被云渡赶出了云家,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好一会儿,云浅才感觉自己身上暖了起来。
想起手机上的消息还没回,云浅从包里拿出手机。
【沈让:到了,怎么才落地就想回去了,煎熬。】
云浅点开对话框,指尖抵在键盘上,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于是把手机息屏又放回了口袋里。
刚系好安全带,黎月晗又给她发了语音消息:“浅宝,我晚上继续陪你呗,想吃什么我订好带过去。”
云浅抿了抿唇:“梨子,我心里有点乱,今晚想一个人睡。”
“那好,我手机时刻畅通,你有什么事都给我打电话。”
黎月晗没问因为什么。
云浅松了口气,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让,没办法正常思考。
开着车在郊区公路兜了好几圈,云浅才绕路去了小公园后面的农贸市场,本来一个人的晚饭是可以不吃的,但她想吃糖醋小排了。
云浅不会挑选排骨怕被骗准备货比三家,走到深处没了路打算转回去时,一阵细小的呜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里有个肉铺,但不知道铺主去做什么了,没人看守。
阴暗角落里有只笼子,笼子里关着只脏兮兮的小狗。
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大抵是只小土狗,正用湿漉漉的黑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云浅。
它气息很弱,连一声完整的汪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云浅本该离开,但脚底像是粘了胶水怎么也迈不动步伐。
她不知道这只小狗是不是铺主人的宠物,可看它身上有好几处伤痕,可能是最坏的想法。
见她停下来,小狗害怕的缩到了笼子最深处,可是笼子本就不大,再怎么缩它也逃不到哪儿去。
也不知多少分钟后,小狗试探着往前伸出爪子,看云浅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它又呜呜咽咽的叫喊起来。
好像在说……带我离开。
在那双黑葡萄似的瞳眸中,映着云浅的身影,小小的。
有那么一瞬间,云浅觉得自己就是这只小狗。
她蹲下身,朝着以前的自己伸出手。
“干什么的?”身后有人斥问着。
云浅指着小狗:“卖吗,我买。”
“活的?”铺主人一笑。
“对,活的。”云浅的心怦怦直跳,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那得加钱。”
铁笼子上的插销生锈很难开,云浅用力一推,那道锈坏的铁门不堪一击的被拆下,砸在地上时,她的心里好像也有什么跟着一起轰然瓦解崩塌。
云浅脱下外套,把小狗裹着抱了出来。
她摸摸小狗的耳朵,声音温柔且有力:“不怕,我们回家。”
等回到家在院子里和小狗大眼瞪小眼时,云浅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养动物,她拿出手机给沈让打电话。
拨过去后,又在想沈让会吗?
他会吧,毕竟养自己也是养,多养一只小狗有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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