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龙逐渐安静下来,黎噎心神开始放松,这时眉心传来了熟悉的刺痛感,他不自觉地捂住曾被长鱼黛雪指甲所刺穿的眉心。
一个不属于他记忆的景象闯入了他的脑子里。
在一个昏暗的地方,瘦弱的小女孩正在无助地尖叫,她光着脚丫四处奔逃,可是怎么也无法逃离心海中的这一片孤岛。
那女子石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石灰簌簌地从石像身上剥落,露出了白嫩的肌肤身穿彩衣,优雅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猩红圆珠,粒粒圆润饱满,面目慈悲,犹如活人。
而另外一面,小女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她身上开始失去颜色,动作变得僵硬起来。
刹那之间,石像与活人完成了互换。
那名女子叹息一声,怜爱地看着惊恐的小女孩石像。
她的笑容怜爱又慈悲,可黎噎只觉得这幕莫名地诡异。
黎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的意识立即变得清醒,刚刚那一幕随即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而院子中。凶恶的白龙在原地消失,变成了一名身着彩衣的美丽女子。
………
镇外,祝莲声感受到那龙的气息已经消失,心中也是安定,招呼妻儿回屋。
大街上,镇卫连忙安抚民众,慌乱的情绪也渐渐消失,百戏班子开始重新吹奏大家又投入于节日的欢愉气氛之中。
……
长鱼黛雪紧闭着双眼,不自觉从空中飘落下来,冰融纵身急忙接住她,只是落地时力气有些不支,好在黎噎帮她扶了一把。
冰融点了点头:“多谢。”
“你伤得很重,我让大夫来看看吧。”黎噎看她身上好几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关切地问,却被冰融婉拒。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入昏迷的长鱼黛雪口中。紧接着冰融提神运气,手指放在长鱼黛雪的眉心,替她运功疗伤良久。
其余三人只能站在旁边,丝毫不放松警惕。
不知过了多久,冰融终于睁眼,踉跄地想要背起长鱼黛雪,却浑身无力地瘫坐一地。
“我已派人叫了大夫过来。这位姑娘,还请你在原地不要乱动。”
卢夜城说,接着又带了些威胁的语气:“小四灵镇是本人管辖之地,适才发生之事,还请姑娘代为解释清楚。”
冰融吐出一口鲜血,镇定自若:“将军年纪尚幼,适才不过是走火入魔,打扰诸位,实在抱歉。之后长鱼氏定会表示歉意,请镇长安心。”
她又顿了一顿,稍作解释:“化龙之术原是本门不传之秘法,并非邪道。”
“将军之上皆能在本门圣地领悟此法,只是黛雪将军入圣地时年纪尚小,道心不稳,误种心魔。”
“此番下山除了家主的任务外,原也是为了解尘缘,重筑道心,未成想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冰融有些懊悔:“前几日我便发现将军言行举止过于偏执,性情与往常大为不同。”
“今日她自行脱下鳞彩衣,我原想劝穿上。她竟然出手将我打伤并困缚在客房之中。她又跑来此处……”
谷荒泽冷冷地道:“她适才想要篡改黎老板的记忆,诱骗黎老板的感情。你应当知晓,这种做法为天道所恶吧?”
男欢女爱皆由心而爱,若强扭在一起,不是正缘,只是孽缘,对修行只有阻碍而无助力。
“我们自然知晓,自从先辈也发生过如此惨剧,可后面这位将军被天雷活活劈死。本门引以为戒,虽依旧修炼控心读心之术法,却也严厉擅用此法。”
她低头叹息了一句:“但将军她发病之时,神志近于癫狂,是万万听不进去的。”
冰融抚摸着长鱼黛雪秀美的脸颊,黛雪在梦中犹自蹙眉,似乎在经历一场噩梦。
“情爱之事不得强求,我瞧黎老板并无此心,想来这段总角之情也无法了结,只能再寻它法。”她这话淡淡,可是似乎话中有话。
黎噎擦了擦汗,他辩解道:“长鱼姑娘真真的认错人了。”
“黎老板不需与我解释,你心中无愧便好。”冰融冷冷地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冰融姑娘这话可是诛心了。”谷荒泽皱眉反问,“他们之间可有定下鸳盟,可定下同生共死,生死相随的契约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既不曾有,何谈亏欠。”谷荒泽呵呵一笑。
冰融默然不语。
从长鱼黛雪只言片语之中,冰融得知,黛雪与黎玉郎从小扶持,可分别时年纪太小,确实也谈不上爱情。
其实冰融心中隐约赞同对方的说辞。
她自小从仙门长大,与同门的情谊尚且没有多亲厚,她更是不懂长鱼黛雪的执念。
明明少时并未如此执着,几年之前,长鱼黛雪还倾慕过同为将军的长鱼录。
只是从圣地出来以后,她才变得如此偏激。
冰融此时也不免心起疑窦,到底黛雪在圣地之中有何遭遇。
黎噎见她脸色不好,一副几近晕倒的模样,捏了捏谷荒泽的衣袖,示意他先不要说了。
他也是个硬心肠的人,自然明白,每人际遇或有不公,可前程皆由自身所选,怨怪迁怒于他人,也是可笑。
但是莫名的愧疚之感还是涌入心头。
黎噎僵着脸欲言又止,终究也没有再说什么。
冰融咬了咬牙,苍白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血色,“冰融无话可说,只希望今日之事,三位代为保密。自然的,黎老板所心中顾虑之事,也不会发生。”
她背起还在昏迷中的长鱼黛雪,踉踉跄跄地走出去。
卢夜城说:“两位不如先去巡镇所暂住,养好伤之后,一切好商量嘛。”
“不用了。”冰融深吸了一口气,她回过头:“我们就留在客店,哪都不去,若某人还有良心,就过来看看他吧。”
黎噎听见这话,更加欲哭无泪了。
…………
月色之下,院外大街上人潮汹涌,花灯玩具,应有尽有。而院内一片狼藉,所有的食物翻倒在地上,连屋檐都被砸掉很大的一块。
这个中秋节真是过的乱七八糟。
黎噎垂头丧气地蹲着捡破碎的瓷片,卢夜城啧啧两句,“这个属于人为破坏,房屋的修缮费用,黎老板你自己负责哈。”
他说罢眼睛还往谷荒泽那边瞥去,一句风凉话脱口而出:“黎老板,钱债易还,情债难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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