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程延就怕出现意外情况,比如这次,他本来担心的营口宪兵队并没搞出什么大事儿来,但他并末担心的鞍山宪兵队却找上了大麻烦。
345次列车还没等在鞍山站稳,一群宪兵还有关东军、站内警察已经将列车包围了。
甚至连藤野这样的日本警尉都完全没有说话的地方,包括藤野在内的六名警察先被叫下了车,至于准备在鞍山下车的人也一时回不去家了,只能先在火车旁,冰天雪地里接受检查。
程延就站在藤野身旁,他的心紧绷着,但脸上还得装着轻松的样子。
好在,连藤野都很紧张,所以程延的紧张并没有让人觉得意外。
但程延却意外的发现,本来已经在五棵松就下车的村田军曹正站在站台一群宪兵之间,而且还押着那两个“逃票”的伙计,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个人,程延心里很紧张。
按道理,村田早就应该坐着火车回营口才对,现在反而是坐着快车跑到了345次的前面,那说明他一定在那两个伙计身上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然这不会是那伙烟土贩子的事发了,他们还不配让日本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然村田此时也是一个小人物,大人物是鞍山火车站的驻站宪兵队长高岛大尉,对于这个比牛庄北站新川少佐只低一个级别的大特务,程延并不是很熟悉,毕竟他以前对鞍山站关注不够。
高岛站在六名乘警前面,说道:“跟据村田军曹在五棵松抓到的两名抗日分子交待,车里面今天有很多关内来的抗日分子,一会儿每个乘警、还有车内的便衣配合两名宪兵还有两名驻站警察一组五人检查,每节车厢都要隔离,不许旅客随便走动,凡有异动者,格杀无论。一会儿,你们上车将我的意思告诉车内旅客。”
听着高岛的话,程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按道理这两个烟土贩子都只是小人物,他们就算挨了打,抗不过去招了供,也不应该是说什么抗日分子,除非是他们胡言乱语了,而日本人又因此将事情看得很严重。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保证,在这两个小伙计身上又发现了什么,令村田军曹不惜惊动盘锦站的宪兵队搞了这么一个大动静。
“我应该没跟他们说什么,虽然我只是告诉他们说自己是逃票,如果他们真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我是不能承认的。
大不了,我将张富贵还有老李都给抖落出去,光凭欺骗宪兵这一条就够这两个伙计吃枪子儿的。只是我怎么脱身呢?
恐怕要落个失察,甚至包庇的罪名了。虽然不至于犯什么大罪,但是这个警察都可能当不成了。只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只希望这车上的十几个同志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否则我可真就是万死难辞了。”
程延心里想着,腿却不得不带着分给他的包括村田军曹的两名宪兵还有两名警察押着一个伙计向十二车厢的登车口走去,这是村田军曹专门点得他的名字。
程延心里明白,看来事情还不是最糟糕,最大可能是老李那伙烟土贩子被当成了抗日分子。
村田似乎察觉到了程延的担心,他还拍了拍程延的肩膀:“程桑,你不用担心,今天的抗日分子连我都差一点被骗了,要不是在五棵松站有人认出了这个叫张东的家伙曾经在义县民众抗日军司令王天狗手下当过小头目,我就将他放走了。据他的交待,跟他今天一起乘坐这次车的有一个东北民众抗日军的师长叫李什么东?我们是专为抓他而来的。”
听道村田这么说,程延明白麻烦出在那里了: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大地出现了许多民间抗日武装,很多人几十条枪百八号人就自称司令,手下师长团长一大堆。
这个王天狗也算一号人物,手下几千人还攻打过义县县城,但随着三三年关东军的围剿,王天狗带着一小部分人去了热河继续抗日,而他的手下一部分人要么加入了中共的抗联,还有一部分人当了土匪或者走了黑道,就比如这个老李就极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反正他是不太清楚的。
“村田队长,你这么一说,我知道是谁了,不过那个人现在是个商人,张富贵张队长还给我引荐过这个人。”
现在程延只希望宪兵队的检查或者抓人快一些结束,他现在已经不得不按照预案扔出老李那伙大烟贩子做替死鬼了,那怕后患无穷,甚至被人当成铁杆汉奸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他明白,鬼子宪兵在车上多待一会儿,同志们就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张富贵,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不对劲!程桑,你的放心,你只要帮我抓到这几个人,我会保你,你就说自己不知情,只是偶然知道的张富贵私通抗日分子。到时候我会在高岛还有新川队长那里为你美言的!”
对于村田的话,程延并不十分相信,因为村田军曹在那个高岛大尉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还给自己说情,我信你个鬼。但现在程延只想早一点结束鬼子宪兵的抓人行动。
“如果这样,那伙人手里有枪,您最好跟高岛大尉说一下,多派几个人到十二节车厢,光这几个人可不够啊!”
程延表面上是为了村田好,实际上是希望能够将所有鬼子、警察都拉到十二节车厢跟那伙大烟贩子打起来才好,这样至少其他人就安全了。
“你说的有道理,你跟我来。”村田半是拉着程延,半是拎着他,没有向十二节车厢走过去,反而转身又跑回了高岛那里。
“报告高岛长官,这个程桑,我的朋友,父子两代人都是满铁的警察,可靠的很,他有一个情况要向你汇报。”程延没想到村田还真很仗义,真为自己说了话。
“报告长官,我要揭发车上便衣队长张富贵勾结抗日分子……”
程延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大到还没上车去搜查的张富贵都能听得到。
“嗷”的一声,那个正准备蹬车的张富贵一下子嘣了起来。“姓程的,你血口喷人。”
还没等张富贵冲过来,他已经被身后的两个日本宪兵给摔在了地上,整个人趴在石条板铺成的战台上,脑袋被一只日本军靴踩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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