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 年 12 月 23 日正午时分,阳光洒落大地,成延刚刚享用完毕由天津北站外鲁菜馆送来的午餐。
此时此刻,无论是华北地区还是上海,战火纷飞,战局陷入僵持之态。那些事变之前夸下海口称要在三个月内征服中国的日军将领们,如今颜面扫地。因此,源源不断的军队从日本本土、朝鲜以及伪满洲国被调遣至华北和上海两地。相应地,天津的码头和火车站愈发忙碌喧嚣起来。
身为警务处处长,成延已连续七八天都坚守在天津北站,几乎没有得到过充分的休息时间。他不得不在办公室支起一张行军床,然而即使是在半夜里,每一次睡眠也不过短短两三个小时便会被唤醒。用罢餐食后,成延又一次踏出办公室。此时的货运站台早已人头攒动,挤满了人群。其中大部分都是运输军用物资的火车,但也有一小部分属于民用商品,比如那个名叫龟井的华北棉业株式会社。
成延站在站台后面,原本喧闹不已的人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心照不宣地按照各自的身份顺序,依次走上前来与成延打招呼。哪怕是华北方面军后勤部的军官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绝对不会因为成延肩上仅仅挂着警佐军衔就对他心生轻视之意。近来闹得满城风雨的村山成延婚礼事件,让他们都清楚地了解到这位村山家族的叛逆公子哥。
就在刚才抵达天津的时候,成延心里还直打鼓呢!毕竟眼前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挂着中佐甚至大佐头衔的大人物啊,他们亲自找上门来找自己办事儿,怎么能不紧张呢?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后,如今的成延已经变得轻车熟路、胸有成竹了。他不仅熟悉了各种事务的处理方式,更明白其中的诀窍和要点。
说起军需物资的调配问题,其实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办的。因为目前整个天津的两个火车站都有华北方面军所派驻的代表负责相关事宜,只要按照既定的程序和规定去操作,基本上不会出现太大的差错。真正让人头疼的反而是那些民用商品,特别是那些被日本企业掌控的物资。如果要给它们安排车皮运输,万一占用了军用列车资源,又或者遇到军方临时急需却找不到车皮可用的情况,那可真是一件棘手且麻烦的事情啊!所以说,成延日常工作中接触最多、最为难缠的就是这批人啦!
“丁文东先生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是要帮助的,可是你也要考虑我目前的处境啊,现在是战事状态,丁先生这批物资是要用到山东去的,就算我提着脑袋给你签了字,在路上,你们也出不了邯郸就会被扣下。所以现在不让你们走,是为了你们好。”回来了站台旁边那间小得多的办公室,成延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暂缓运输通知单,心里不禁一阵嘀咕:“怎么又是这种事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片。如果这批货物不是丁文东的,他恐怕连看一眼这张通知单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和对方多费口舌了。
成延心里很清楚,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不仅要重新安排运输计划,还可能会影响到与客户之间的合作关系。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批货物的主人是丁文东呢?虽然成延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毕竟村山家与明石家族间关系密切,作为明石董事的连襟,他不得不多加照顾丁文东一下。
“我当然知道啊,但这个货物是藤井先生下了订单的,我怎么敢耽误呢?”那个经理再一次恳求着成延,希望他能够看在丁文东是明石家女婿的份上放行。
“如果是藤井先生的东西,那就更好办了。他跟我的关系很好,知道是我不让发,他会理解的。这样吧,丁先生还在天津吗?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我这是看在丁先生面子上,才这么照顾你,你可别得寸进尺。”
成延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愈发低沉且严厉,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和不可侵犯的气势。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位经理递过来的两根金条用力扔回对方手中,仿佛这两根金条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让人无法接受。金条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举动使得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紧张与尴尬之中。
“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你的货在天津北站暂时不能运送?”成延缓缓地拿起了电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断。他光凭着记忆,就拔通了丁文东家的电话。尽管丁文东的印染厂已经落入了龟井的手中,但成延深知丁文东的身份非同一般。即使面对如此困境,龟井也不敢过于放肆,因为他们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丁文东在天津的产业远远不止那一个印染厂。
“我理解,只是藤井先生那边……”丁文东不好意思的说。
“你放心吧,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向你索赔了。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现在藤井已经不做生意了,前天我看到华北方面军的简报,他已经被任命为济南特务机关长了,现在正跟随第十师团在济南外面,只等济南一被攻占就上任了。这还是你丁先生,否则我可不敢告诉别人。还有以后你得叫他武田机关长了,藤井不过是他的化名罢了。这回你还担心什么,我不让你送这批货可是为了你丁先生好!”说话间成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丁文东这批货真的到达了青岛,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恐怕不仅无法收回成本,还可能会血本无归呢。”
“我明白了,多谢村山处长。”在电话中丁文东连声向成延表示感谢。
成延又看了那个办事经理,继续说道:“现在,麻烦丁先生跟你的人说一声吧。”
“多谢村山处长,丁先生对您表示万分感谢,如果不是因为您,恐怕这一次我们真是血本无归了!”接完了老板的电话,那位经理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着成延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得恨不能跪地磕几个响头。只见他满脸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地凑到成延面前,一边说着感激不尽的话,一边硬要将那两根黄澄澄、沉甸甸的金条往成延兜里塞。
然而,成延却毫不领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眉头紧皱,语气生硬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丁文东道:"咱们之间啥关系你不清楚吗?你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赶紧让你的人把这些东西拿走,不然以后我可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听到成延这番话,丁文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成延的脾气,知道这位老弟虽然很贪,但不是什么钱都会收的,更何况想给成延送钱马上不就是一个机会了吗。于是,丁文东只好在电话里再次吩咐那位经理按照成延的要求去做。交待完毕后,丁文东与成延之间的通话便就此结束。毕竟,他心里很清楚,此刻的成延肯定正忙于处理各种事务,时间宝贵得很呢。
放下电话的丁文东慢慢地走到了豪华公寓的窗前,轻轻拿起浇水壶,给室内那两盆散发着淡雅香气的兰花又洒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随后,他静静地凝视着远方,他现在心中担忧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留在天津北站货仓里的那些货物了。丁文东真正忧心忡忡的,是他的老哥哥陈寿亭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陈六哥与现在应该叫武田机关长的藤井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整个山东地区的人们都心知肚明。甚至在山东商界,至今仍流传着陈六爷当年如何巧妙设局,将藤井坑得血本无归的传奇故事。
如今得知藤井竟然就是济南特务机关长,丁文东深知陈寿亭的日子将会面临巨大的挑战。甚至 ,武田关闭陈六哥的工厂反而可能成为一件好事。更令人担忧的是,如果武田对陈寿亭表示赞赏,并让他出面主持维持会,那才是最为棘手的问题。毕竟,以陈六哥那倔强刚直的牛脾气,他宁愿选择去死,也绝不会屈服于这种压力去做违背自己良心和原则的事情。
“先生,怎么了,还在想货仓的事儿,要不然我亲自出面疏通一下。”丁文东的夫人身份不一般,虽然平时是个贤妻良母,但关键时刻都是她在支撑着丁文东的事业。
“不是货物的事儿,这一次多亏了成延老弟,否则我还真让藤井那个老家伙给坑了。”丁文东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刚才从成延那里知道,这个藤井原来是军部潜伏在青岛的经济间谍,华北方面军已经发布了命令,任命也为济南特务机关长,这一回我可真要为六哥担心了。可是这个消息现在也无法传到济南去啊,我总不能打这个电报,否则一旦查起来,人家成延是看在两家交情份上才告诉我的。更何况现在十师团已经开始攻击济南了,马上那里就要有大战要打了,天津到济南的民用电报恐怕早就断了…….”
“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六哥是什么人啊,大风大浪都闯过了多少关,他总会有办法的。还是想一想另一件事儿吧。村山成延与关小姐下个月婚礼就要开始了,村山矢一也要来,我姐姐姐夫家是希望我们能够代表明石与井衣家族参加这个婚礼,送什么礼物,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呢?”按日本人习惯应该改名为丁博浪的丁夫人跟着丁文东讨论起了如何参与这场婚礼的事情。
“这一次成延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他特意阻止我将货物按合约发到青岛,恐怕这一次我的损失大了,我的经理送给他两根金条他都没接,那就只能在这次婚礼上将人情还了…….”丁文东终于不再想陈寿亭的事情了,与夫人开始讨论起成延婚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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