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湛捡起地上的铁杖,他要杀了他们!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曾经,段若湛将这些奉为真理!
若是我惩罚了恶人,那岂不是和他们一般无异?
但静月被那胖脸汉子拖进树林时的画面总是在他脑中跑出来,那是他的妻子!
静月是那么单纯美丽,何错之有?
这些恶人根本不配做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是男人!他无法容忍!
手握铁杖的段若湛,心神大乱,脑海中一片迷惘。
那大师父气血逆流,半点也动弹不得,可他还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说:“你这小王八蛋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段若湛挥棒打下,登时这大师父便栽倒在地,满头鲜血。
二师父一看情形不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要逃命。
但段若湛愤激之下,大步跨过来,又是一杖毙命!
落日将山脉渲染的一片昏黄,山道扬起的风沙模糊了双眼,不知名的鸟嘶叫着飞到了远方。
段若湛一路南下,风餐露宿,很快到了西南边界。
一路上,他见朝廷官兵四处追杀大理国百姓,所经之处,尸横遍野,心中怒火中烧,但见狂徒行凶,便出手阻止。
这日,他被几个官兵围堵,正在打斗时,眼前映过那面熟悉的旗帜,接着段王爷骑着高头大马俯冲而至,他的身后是大理国的士兵方阵……
癸年岁末,大理国驸马披甲上阵,任龙华大将军。
白隐山庄,一众江湖高手相聚一堂。
白啸隐在堂前训话:“各位英雄好汉,如今风云变幻,世道不平,所谓乱世出英雄,我等此去京都所谋之事,乃名扬天下的大事,但福祸相依,望各位定要小心听令行事,切莫擅自妄为!“
议事堂训话结束后,白逸天回到自己院中。
侍从及时添上新茶,他不耐烦地挥手让其退下。
深深一声长叹,他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心道:“此行不知何日才能回来,且凶险无比,成了自是风光无限,可若是败了,那便是黄泉路上孤魂一个。“
白逸天近日来,心念念着静月,府里那些莺莺燕燕他怎么瞧都比不上那大理国的公主,他已是多日未有软玉在怀。
他风流英俊的玉面上,浮起一抹邪笑,手中的玉扇一挥,朝内室走去。
夜晚风清云疏,静月独坐月下,望着一株冬青发呆。
“思凉,冷么?”
她的身上被披上一件白狐大氅,她垂首,知是白逸天来了,礼节性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多谢少庄主。”
“我说过多少遍了,莫要再叫我什么少庄主,我有名字,你在我庄内又不是一日两日,叫我逸天吧。”
说着,白逸天将一个绿竹所制的匣子放在汉白玉圆桌上,打开后,拿出几样精致点心,还有一壶好酒。
“今夜月色甚美,思凉,我明日便要启程去京都,随我父亲做一件重要的买卖,今日一别,怕是要许久不见,我让人寻了清风楼的糕点,我们赏月吃酒如何?“
静月一听他要出去很久,心中一阵轻松。
这些天,白逸天总是对她百般讨好,让她心生不安,一想到要清净多日,不由的浅笑,道:“那便祝你一路顺风。“
静月并未多饮,只是吃了些小食,但却头脑晕晕,看月下之人,白衣玉面,温柔含情,竟是若湛哥哥在冲她笑。
“若湛哥哥,月儿好想你啊。“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却被一双手紧紧抓住。
云密月隐,一地的冷霜凝起。
室内却是罗衫垂地,绸被裹住娇躯,一番狂乱迷情,静月如梦初醒!
京都皇宫,承皇在金銮殿上上朝议事,门外一名武将紧急来报:
贵州失守,西南边境告急,大理国直驱北上!
大臣们慌作一团,承皇惊怒交加,本就患病之躯,剧烈咳嗽一阵,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众人蜂拥上前,将承皇抬至乾心殿,太医急匆匆而至,大臣们守在外间。
这时,西城门打开,一队精兵鱼贯而入,径直朝乾心殿奔来。
眼看就要冲进来,从殿内跃出数十名锦衣卫士,横剑拦下众人,一时间打成一片。
朱霓裳领着无心阁几名高手,越过他们,进了乾心殿。
众大臣早已被宫中内应控制住。
宫外白啸隐等人率一众人将各门防守的密不透风。
承皇刚刚悠悠转醒,便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斥问:“外面何事?”
锦衣卫三名大将推门而入,急急道:“陛下,快随我们离开,有人谋反!已闯了进来!”
“什么?……咳咳,大胆!朕的御林军在哪儿?”
“回陛下,御林军头领前日在家中暴毙,如今新任头领临阵倒戈,宫内、宫内已是失控……”
“失控!失控……”承皇艰难地吞咽下唾液,如同吞咽下这个事实。
“请陛下速速离开!”
朱霓裳踢开承皇的寝室门时,里边已是人去楼空!
“给我搜!”
一声令下,程诺、阿铁与另两名无心阁高手四下找了起来,这间寝殿只有一个门出入,这里定有乾坤!
程诺在几案上翻找着,总觉得这个胡桃木的大大置物架有蹊跷
架上放着玉石玛瑙,金银器具,只在一旁挂着幅不起眼的小画。
她一把掀开,只见画下是一个紧贴墙壁的挂环。
程诺伸手一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置物架从分开,露出里边的暗道。
就在此时,从洞中飞出无数剑羽,幸亏程诺机警,起身跃开,但紧接着两个锦衣卫最厉害的高手齐齐朝她挥剑劈来。
朱霓裳等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她一看这里有个暗道,心中大喜,急忙往里边走,进去前,她对阿铁等人道:“你们三个跟我来,程诺,你留下来拖住他们!“
阿铁看了看程诺,想说什么,被朱霓裳冷眼一扫,呵斥道:“还不快走,若被那承皇逃了,有你好看!“
“你去吧,阿铁,这里有我就行。“程诺边打边说。
这承皇一路仓皇而逃,虚弱的身体走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全靠身边仅剩下的锦衣卫士和太监们搀扶着,这才逃至皇宫后的景山之上。
朱霓裳及她的无心阁手下自是不同,虽晚了半个时辰,但脚力飞快,一路追踪而至,很快就在冬日光秃秃的景山上,发现了身穿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承皇。
“给我拿下!”朱霓裳一挥手,阿铁三人就足尖点地,腾空飞起,拦住了承皇的去路。
阿铁与那最后一名锦衣卫士斗在一起,两人功力不相上下。
实乃此锦衣卫士武功更胜一筹,只是阿铁素来招式拼命一般,全然不顾生死,那锦衣卫士倒是不敢硬拼。
朱霓裳身形飘忽,如玉蝴蝶一般在承皇身边飞舞数下,那些毫无功夫的内侍们便纷纷倒地身亡。
承皇虽吓的心神狂跳,可他仍兀自硬挺着,沉声喝问:“你是谁?”
“哈哈哈,”朱霓裳信步走至他面前,长笑三声,道:“皇叔,你果真是老了,竟不认识霓裳了?”
承皇蓦然睁大了双眼,惊恐的眼中出现她寒气逼人的一张脸,对!就是这张脸,与那个死去多年的人如此相似!
“你没死?”他咬着牙道。
“你不死,我如何敢先死?皇叔,二十年前,那么多人的命,死在你手里,这些年,你夜夜可睡的安稳?你让我父皇成了千古罪人,你可是心安?”
“当年,西南边境,五万条性命,一夜死去,你可曾知道那场面有多惊心动魄?你可见过血流成河的场面么?“
朱霓裳一步步逼问,突然大声厉吼:“我见过!“
承皇终于腿一软,歪倒在地上。
程诺终于将两名锦衣卫士打败,提气钻入暗道,快入飞燕般追到了景山。
一看阿铁和那锦衣卫还斗在一起,就过去相助,不出三招,那最后一名锦衣卫士也是死了。
程诺和阿铁正欲爬到山坡上,去协助朱霓裳,还未赶到,只听朱霓裳说道:
“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复仇,今日你已是山穷水尽,死到临头,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你是不是纳闷,为何这两年突然国内诸事不顺?先是大河决堤,洪灾爆发,后是瘟疫横行,哼,你道是天灾么?是我做的!是我在动你的根本,你的民心!“
“难民大量增加,拥至京都,你却丝毫不知,为何?因为我让范殊把他们赶至城外,直到这消息瞒无可瞒,民怨载道,你才知晓此事,派人救灾放粮,可那救灾粮食却被烧毁了……哈哈哈,也是我!“
程诺清亮动人的双眼,此时充满愤怒的火,玉指关节握的咯咯响,从心底迸发出一股深沉的怒气。
一旁的阿铁,轻叹一口气,抿着双唇,望了望程诺,却对上了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眼。
她亦恨他!
骗她!瞒她!
阿铁冷漠的双眸,有些无措地眨巴了两下。
朱霓裳继续说着:“后来,我又放难民进城,让江湖人士混迹其中,在城内烧杀抢夺,哈哈哈,你不知道吧,当年你最擅长的颠倒黑白的本事,霓裳可是跟你学会了呀,全国各地流传着你昏聩无能的游诗,都能出本诗集了啊!”
“最重要的一步棋,你知道大理国为何起兵造反,因为你杀了他们的驸马和公主啊!当然,在旁人看来,就是你杀的!你知道为何贵州会失守?是我让守城的州长故意为之,这才引得你的维虎军队前往……”
承皇缓慢站起来,指着朱霓裳道:“你这样草菅人命,你简直比毒蛇都毒!你的心能安么?你夜夜睡觉能成眠么?”
“我从20年前,就没有心了,我就没有睡过一晚上安稳觉!从古至今,成大事者哪个不是踩着数万人的尸体走出来的?要成事,就必须有牺牲!这也是跟皇叔你学的!”
“当年我娘被你赐毒酒身亡,我弟弟朱皓佑那么小,你身边的江湖人士竟然一掌要劈死他,幸亏他福大命大,被宫里的亲卫拼死护送出来,他中了毒掌也好好儿活了下来!还有我父皇,被万箭穿身,他战到最后一刻,还在杀敌,却不知这敌人是远在京城的皇叔你!”
“还有当年的郑家军,那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却被你派了奸细下了药,全身无力,眼睁睁看着被敌人杀死……”
朱霓裳越说越激动,她仰头控制着心绪,再低头时,却看到不知何时阿铁已走至她的身边。
她不想再赘言,指挥阿铁,“按住他!”
阿铁将承皇双手反扭控制住,朱霓裳拿出一粒药丸,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想一刀杀了他,可她不能!
弟弟朱皓佑的皇位,不能让世人知晓是沾染血腥的,她要让他死于重疾!
朱霓裳站在承皇面前,纤细的手指用力分开了他的嘴巴,将那粒毒药丢了进去,并死死按住了他的嘴巴。
此时,只听“噗!“的一声,一柄长剑从承皇身后刺出,穿过他的身体后,又直直的刺穿了朱霓裳。
程诺握紧的手放松了,她走过去,冷冷地看着惊愕不已的朱霓裳。
远处,一棵古树后面,朱皓佑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全身冰冷地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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