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看错,那人正是太子胤礽。或许今夜注定了多事,或者今夜注定有人要卷入其中?
颦如暗自挺直了腰身,我孑然一人,又何惧?
胤礽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他喝了酒,而且喝了很多,浓重的酒气随着夜风刺鼻地飘过来,他脚步踉跄,双眼通红,泛着狰狞凶狠地光,看到颦如和子佩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他非但没有转身跑开,反而向着她们跌跌撞撞走来,恶狠狠地说:“他还在那里喝着人参汤,他还在拉着小妃嫔调笑!他已经快六十了!古往今来,你们谁见过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太子?啊?你们谁见过?等啊等,等啊等……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比他先死!哈哈……哈哈哈……”他知道这里的谈话声帐殿内听不到,于是肆无忌惮、疯疯癫癫地说着笑着,忽然把匕首扬起到颦如和子佩面前,说:“去呀。你们去回奏吧!别忘了,他总有殡天的那一日,到时候,我才是皇上!你们想清楚了!”
他走了,发泄够了,踉踉跄跄地走了。
子佩战战兢兢地说:“颦姐姐,我们要不要奏报给万岁啊?好吓人啊!”
“不要。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这些事,哎~~算了!”我说,轻轻拉着子佩走了回去。
不是吗?万事不由人计较,平生都是命安排啊!
颦如不想生事,不想惹事,她那么渴望能安排阻挡住命运的脚步,能以瘦弱的肩膀,遮挡住皇家纷争的狂风暴雨。子佩眨着眼睛,想着心事。
几日了,十八阿哥的病非但不好,还日益沉重起来,渐渐的连汤都喝不得了。子矝虽一直象母亲一样悉心呵护着疼爱着,帝玄烨也焦虑万分,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太监奏报,十三阿哥胤祥求见。
十三阿哥胤祥的额娘先敏贵妃是帝玄烨年轻时异常宠爱的妃子,据说是个蒙古女孩,为报国仇家恨万里来京求万岁替她报仇,并以身相许。
颦如侍立在旁,不由一惊,这皇子好帅好英俊好年轻啊,二十不过的年纪,眉目清朗、身姿挺拔,尤其眉间那颗痣,益发显得开朗奔放。而他此刻的神情却与他自身的面容大相径庭,他瑟瑟缩缩地跪在帝玄烨面前,唯唯诺诺地说:“启奏皇阿玛,儿臣……儿臣差事办咋了。皇阿玛命儿臣去迎接蒙古察哈尔部入贡使者,儿臣不敢怠慢,出迎三十里,人虽然迎到了,但是贡品……贡品被拦截了!”
帝玄烨勃然大怒,立起身来喝道:“谁!谁如此胆大包天,敢拦截朕的贡品?胤祥,你一向武功高超,做事谨慎,怎么这么点子事居然办不好?查出来是谁了吗?”
“查……查出来了。可是儿臣不敢说!”胤祥吓得颤抖了一下,诺诺连声。
“说!”
“是太子……是二哥胤礽派人去拦截的贡品。他对蒙古使者说,进贡给皇阿玛和进贡给他,是一样的!”
咣!帝玄烨随手抓起颦如侍立在旁边托着的茶盘内的茶杯砸在地上,气得发抖道:“这还了得!”
“还有……皇阿玛您随儿臣这边来查看!”胤祥引领着帝玄烨向帐殿后方走去,并停在一处,指着帐殿帷幔说:“皇阿玛请看!”
颦如一直搀扶着帝玄烨跟着走过去,一看胤祥所指之处,深深倒吸口冷气,这,分明就是那夜太子胤礽用匕首划破的裂缝。可是,这事,胤祥如何会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朕的帐殿居然会有破洞?传内务府人,追查工匠!查出来,一律处死。”帝玄烨余怒未消说。
“皇阿玛不用责查工匠。您细看,这分明是有人用匕首特意划破的,从这里来窥伺皇阿玛的举动!”胤祥继续说。
“谁?是谁?是谁敢暗中窥伺朕?他想干什么?刺王杀驾吗?!啊!”帝玄烨吼道。
“儿臣前夜与四哥按班巡逻,正巧遇到的。是……是太子胤礽!”胤祥说。
帝玄烨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这一波接一波的打击彻底击毁,他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神经质地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这些?他是你哥哥!你在你阿玛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控诉你哥哥的不对,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安的什么心啊!”
胤祥噗通跪倒,泪流满面,他说:“皇阿玛,孝悌难两全。儿臣奏报太子哥哥的过错,心如刀割。可是儿臣如不奏报,万一给皇阿玛带来不妥,儿臣岂不是不孝吗!儿臣知道儿臣奏报完了,皇阿玛对儿臣就一定会心存成见,儿臣拼着不要封爵,也要为皇阿玛安危着想啊!还有,皇阿玛,太子进贡的食品,您一定要检查仔细再用!”
“下去!闭紧你的嘴,对外乱说一个字,我打死你!滚!滚出去!”帝玄烨大叫着:“都给我滚出去!”完全不顾素日的威严。
胤祥仓皇地退了出去,子佩见状,也随着悄悄出了帐殿。
颦如望着深陷在悲愤之中的帝玄烨,那浓浓的失落和无助,那深深的悲叹和压抑,让颦如的心随着痛楚起来。这男人,这老人,主宰着她和曹家命运的男人,斩断她一世苦情的男人,她曲意奉承,她温顺恭敬,都只为世间荣宠,只有今日今时,九五至尊的光环退却后,她看到了那男人令她怦然心动的那一刻。
她很想走上前去,安慰他,宽慰他,像平常人间的亲人那般。可是他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必须遵守的法令。颦如眼含热泪,轻摇头,也退了出来。
转出帐门,她不欲别人看到她的泪,只得向帐后转去,刚走几步,就听得说话的声音,一个女子声音,充满了焦急:“他不会有事吧?万岁爷刚刚那样骂他!四阿哥……求您,快去看看他!”一个男子的声音安抚说:“你放心,我会劝导他,这件事原本该我去对皇阿玛讲,只是我现在还要去替皇阿玛巡查河南旱灾,如果皇阿玛也如此这般对我动怒,我一身荣辱倒无所谓,只怕会耽搁河南乡亲,他是个侠肝义胆、懂事明理的人,他会想通的!你放心!……”
颦如心中感叹,这宫里,四处都是私密,四处都是低语,逃不开,躲不掉啊!
她转身往回走,迎头见魏珠匆匆过来道:“娘娘让奴才好找!万岁爷传您进去呢!”
颦如点点头,悄悄进了帐殿,见帝玄烨依旧垂头坐在那龙椅上,轻轻递给帝玄烨一方手帕,帝玄烨忽然一把将她揽住,把头埋在她怀里,低沉沙哑地说:“这就是朕的儿子们吗?这就是朕的骨肉亲情吗?朕一辈子开疆扩土,无往不胜,怎么会在儿孙上一败涂地至此啊!”
他哭了,压抑地、沉重地、郁闷地呜咽着。那是老人家参透世事后的悲凉哭声,全然没有了九五至尊的刚毅果敢。他老了,真的老了,颦如无奈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外祖父曹寅也老了,可是在江宁织造府中,一派祥和温馨,外祖父颐养天年、乐拥诗书,快活似神仙。而他,这帝国,这皇位,居然成了他欣然担起却无法卸下的担子。她不知该怎么开解和劝导他,只能与他一起哀哀而泣。
她轻声说:“万岁,咱回吧!回家吧!”
“是啊!回家吧!紫禁城,那毕竟是家啊。家里至少安全些,温暖些啊!”他也轻声地应着。
“万岁,您快来!十八阿哥……十八阿哥不行了!”子矝从内殿急冲冲出来,完全没了她平日的安静,焦急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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