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道它的恬静皎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博尔赫斯
*
风依旧呼呼作响,远处几棵枝丫静默,寒意裹挟全身。
高湛走至机车旁,他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
几秒后,只听见他说:“钟卉迟,要上来感受一下吗?”
这句话宛如平地一声雷,炸的贺思卿直接跳脚。
高湛这条狗,刚才拆了他的台,合着就为了自己载妹妹??
还未等钟卉迟做出回答,高湛就将头盔递在她手里。
钟卉迟也没含糊,直接戴上头盔,撑着高湛宽大的肩膀跨坐上机车的后座。
少年眉梢微挑,声音透过风传来,“搂紧我。”
钟卉迟唇角弯起,十分配合般,双手环住了高湛的腰。
高湛能够嗅到女孩靠近自己时扑面而来的甜香,甚至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身子附在自己的后背。
钟卉迟搂的更紧一些,恶劣地笑笑。
末了还不忘调侃一句,“你应该没有摔断过胳膊吧?
高湛的笑声闷闷的,像是从胸腔里溢出来的懒散。
“你觉得可能么?我不会让你出这种意外。”
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但却狂妄到了极致。
车子“唰”地一下冲了出去,在呼啸而过的风中,少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薄荷香,飘进钟卉迟的鼻息。
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很好闻。
耳边是机车的轰鸣声,身侧的风景一幕幕倒退,在这驰骋的短暂时间里,钟卉迟感受到了自由,热烈,还有青春的澎湃。
她越发觉得,高湛像极了荒野中肆意不羁,无法被捉住的狂风,一生只为自由高歌。
深冬的寒意未散,但少女的心却是一片炽热滚烫。
钟卉迟第一次在高湛的身上体会到,少年的热烈是嵌在骨血里的。
*
开了几圈后,天色渐晚。
高湛的车还停在钟家门口,二人与其他人道别后,先行离开了。
回家的路程仍旧是高湛开的车,钟卉迟靠坐在副驾,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本来是陪我练车,怎么感觉你给我当了一天的司机啊?”
高湛手握着方向盘,神情专注地望着前方。
半晌,只听见他勾出一抹淡笑,悠悠道了句,“我的荣幸。”
*
从郊区到市中心的路程有些长,二人到达钟家时天都已经黑了。
两旁竖立的路灯低矮,圆球状的灯泡在树底下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好像一排排小月亮。
从车上下来时,天空中竟飘起了片片雪花。
帝都很少落雪,对于钟卉迟而言,冬天很单调,无趣且冷漠,除去热烈的新年烟火,唯一浪漫的存在,大概就是雪。
在这个极少落雪的城市,她竟然和高湛一起看了初雪。
雪花落在两人的头上,像是春日的杏花飘了一地。
少女的眼睫被雪花覆盖,如蝶翼般轻颤。
在昏黄的路灯下,在飞舞的雪花里,眼底早已是一片氤氲。
等到那朦胧散去,少年与少女的视线相撞,默契地对视一笑。
高湛借着灯光,看清了女孩的眼眸,是明晃晃的亮,笑的眼角弯弯。
像极了天上的新月,澄澈纯净。
雪越下越大了,路灯下,二人的影子被不断拉长。
雪花打在脸上,带着冷冽的寒意。
半晌,只听见高湛低沉的嗓音。
“雪下大了,快点进去吧。”
钟卉迟摊开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快在她的手心化成晶莹的水珠。
“高湛,听说在初雪许的愿望都会被实现。”
话音落,高湛望见一旁的女孩,她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在这片漫天飞舞的雪中,虔诚的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那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空灵悦耳,似是在黑夜低声吟唱的夜莺。
“高湛,你许了什么愿望?”
高湛垂眸,低低的笑了。
“把我的愿望送给你,希望你今天许下的一切都能实现。”
*
钟卉迟一到家就回了房间。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肌肤接触到浴缸里温热的水时,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除了。
今晚的一幕幕回旋于脑海中。
被风刮起的雪花,飘落的节奏都急促许多。
高湛迈步稍微往前了一些,少年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了部分风雪。
临近家门时,钟卉迟说,“高湛,进来坐会儿吧,外面太冷了。”
高湛转身就急着要走,只留下一句,“晚安,做个好梦。”
雪还在下,远处少年的背影像是屹立于雪山深处的青松,坚韧挺拔。
*
钟卉迟泡完澡出来后,想去热杯牛奶喝。
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
“囡囡,妈妈可以进来吗?”
话音落,钟卉迟连忙回应道,“可以!”
赵姝端着一碗不知名的汤汤水水走进了房间。
钟卉迟眉心一跳,以为又是什么止咳的汤药,满脸写满了抗拒。
“妈妈,我可以不喝吗?”
赵姝见状,怔愣片刻后眼底蓄满了笑意。
她柔声道:“我都还没说这里面是什么呢,你就直接说不想喝?”
女孩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肯定又是那种苦苦的汤药。”
赵姝笑着打断她,“放心,是红糖姜茶。”
女孩的眼眸亮了几分,“刘姨怎么突然煮了这个?”
“不是刘姨煮的,是刚才小湛买了送来的,他说你今天感冒又吹了风,喝点祛祛寒。”
钟卉迟接过姜茶的手微顿,“高湛送来的?”
他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赵姝低声应了句,毫不吝啬地夸赞着高湛:“这孩子还挺细心的,比你哥那家伙强多了。”
钟卉迟笑笑,一边喝姜茶一边应和赵姝几句。
赵姝叮嘱她“早点休息”后,离开了房间。
钟卉迟对着姜茶拍了张照,给高湛发了条微信。
CC:【图片】
CC:【谢谢啦~】
高湛那头隔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才回复。
G:【没事,记得喝光。】
G:【一点也不许剩】
钟卉迟轻哂,他说话的语气还是这么欠。
*
高湛伴着一路的风雪开车回到了家。
车子驶进车库的时候,车里正好在播放《frozen heart.(冰冻心)》
“Imma take a frozen heart
(我会秉持着一颗冰冻之心)
Someone’s gonna make it
(我想,有人会接受的)
In the building of my broken part
(在我破碎的内心深处)
Someone’s gonna fix it
(定会有人来修补之)”
……
温柔又治愈的旋律,和这个浪漫的雪天适配度极高。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条微信。
点进一看,钟卉迟那个小美人鱼的头像出现在了微信最上面。
他垂眸浅笑,回复了这条消息。
脑海里又浮现起今晚的一幕幕。
高湛突然觉得。
这个凛冽的寒冬,开始变得熠熠生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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