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介,你快别念了,我是不会放过你哥的。”
“都说了反正他会流泉术,不用担心。”
“你说他不是十泉川?!阿介,你哥说的没错,你骗人的功夫真的很差劲…”
耀冲介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能做的介都做了,可月就是不信,他实在没办法,就只好默默跟在俩人后面。
耀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这这…
这不对吧…!
眼前这个用力拽着自己耳朵的母熊真的是记忆里的那个为母则刚的十泉月吗?
这一路走来,路过的人就没有不注意到他这副落魄的样子的。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赢了一场比试,也不算赢吧,至少狠狠地装了一波,现在怎么就被一个女生把他心里那冉冉升起的中二魂给浇灭了呢…
顾不得疼痛,耀拽不动她的手,所以只好捂着自己的脸,兴许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他来了…个鬼啊,随便抓个路过的旅客恐怕都知道这一身蓝白色相间的毛发出自熊族哪个家族吧!
久而久之,耀便彻底适应了。
他一步一步走着,静静感受赤红的耳朵传来的疼痛,以及月手掌传来的温暖。
这点疼跟母亲承受刺穿喉咙的痛苦比起来,什么也不是。
耀就这么呆呆望着那张红润的脸,不知何时视线逐渐有些模糊了。
距离上一次这样看母亲,还是在好几年前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仔细观察母亲,也是最后一次。
他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母亲也才二十出头,正是人生中最自由、最疯狂的年纪。
可她不仅丢掉了自己的青春,还失去了仅有一次的人生。
恋爱,结婚,十月怀胎,到初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再到以命为代价拯救孩子。
如果一切都重头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出这样“自私”的选择么?
应该…会吧?
耀也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堪往事化如烟,旧人旧事即翻篇。
时间会冲淡一切。
他早已背着剑鞘踏上未来,何必再为过去的时光困扰。
但他不会选择逃避或者遗忘。
“这小子…不会哭了吧…”月不经意间瞥了耀一眼,望着眼角那躲藏的泪花,尴尬地用另一只手挠挠后脑勺,识相地把头扭了过去,“川居然也会哭…”
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仔细想想,这件事本来就很小,自己还为此生了那么大的气,二话不说拎着别人的耳朵走了一路。
就算他的耳朵不疼,自己的手都已经酸了。
“喂…”月悄悄松开手,轻声咳嗽着,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哪知耀哽咽的声音却越来越剧烈了。
“你…哭啦?”
她小心翼翼地跑到耀跟前半蹲下,以往自己惹川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逗他开心的,这次也许也管用。
望着那双饱含泪花的金色双眸,月顿时失了神,心脏突然好似被刀子划过一般刺痛。
直到这一刻,她才看清了被自己伤害的家伙并不是她认识的十泉川。
因为川的眼睛不是金色的。
这么明显的区别身为青梅竹马的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我…”月轻轻伸出手试探性地抹了抹耀湿润的眼角,她猛然发现,耀的眼泪居然带有几分温热。
“对,对不起!”
她弯腰道歉,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只得贴着大腿,死死攥紧裤子。
“我…我…”
月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她没有勇气抬起头,更没有勇气面对被自己欺负的耀。
滴滴水珠落到地上,街道的瓷砖悄然深了一个色。
奇怪…
平日里自尊心强过男生的十泉月居然也会哭…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眼泪究竟是因为惭愧,还是看不得眼前这个家伙哭泣而流。
她为什么会觉得呼吸困难?
难道真的就是同族人那么简单?
不,她很清楚这份心痛绝不会那么潦草。
可原因,她始终想不明白。
他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跟川长得那么像?
为什么不再坚决点推开自己的手?
为什么…要哭?
……
一双穿着棕色短筒靴的脚印入月的眼帘。
她胆怯地直起腰,正正好好,迎上一个轻轻的拥抱。
介很识趣地吹着口哨扭过头去。
耀不敢太过用力,他听介叔说过,母亲很怕疼,所以他很怕弄疼母亲。
许多年前,他跟浩浩就躲在这个怀里躲避追杀。
几年之后,他又再一次躲到了这个怀里,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机打断两人。
母亲身上,很好闻。
有米饭的香味儿,有薰衣草的味道,还有阳光的气息。
在这之前,他清楚记得在母亲身上只闻到过血腥味。
或许是生前他并没有过多去在意这些,又或是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至今都弥漫在耀的鼻腔。
这是第一次,他给了母亲一个拥抱,就像几年前母亲时时刻刻抱着他跟弟弟乱逛一样。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襁褓里牙牙学语的婴儿,他很想告诉母亲,他长大了。
再过不久个头就可以高过那个赐予自己生命的人了,再过不久就可以力气大到背着她去散步了,再过不久就可以在年迈的她身边讲述儿时那些天真烂漫的故事了。
可现实就是,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这个梦境了。
出去之后,没有十泉州,没有十泉川,更没有十泉月。
他们只活在某些人的心中。
这么看来,一直呆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可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啊。
他亲口说过,自己不会选择逃避。
“谢谢。”
像猫一样胆小的月听到这句“谢谢”,又一愣。
为什么要说谢谢?
我明明没帮过你,反倒还不分黑白欺负了你…
“月…姐姐,谢谢你。”耀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却迟迟没有松开抱着月的手臂,“我叫十泉耀,很高兴见到你。”
“还疼吗?”月缓缓朝着耀那只红透了的耳朵吹气,“我…”
“没事,”耀轻轻推开月,傲然地挠着后脑勺,“这点疼算什么,我可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熊。”
“小耀,你的脑袋发绿了。”介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
“噗呲…”月毫不在意地抹了抹眼角,“耀,你还会流泉术啊。”
“嘿嘿,我还会溟泉术呢。”说罢,他右手凝聚出一个篮球大小的水球,轻轻一转,它居然真的像篮球一样在指尖旋转了起来。
“厉害呀。”月喝彩道,“阿川跟小介好像都不太会溟泉术呢!”
一旁的介:……
气氛瞬间放松了下来。
“对了,说到阿川,我突然想起答应过他带拉面回去!”
月拔腿就跑,耀叹了口气,拉着十分不情愿回去的介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欢迎回来。”
夏启就好似预料到了一般,早早打包好了几份拉面摆在刚刚猫玄他们停留的桌上。
“夏老板,猫玄他们呢?”
“哦,那几个臭小子已经吃完走了。”
“好吧。”耀点点头,“麻烦你了,等我拿钱…”
“不,不用了。”夏启摆摆手说道,“今天下午打得不错,就当是我观战的门票了。”
“这怎么行…”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赶紧拿着面回去吧,不然就泡烂了。”
“那…再见!”
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夏启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忧伤:“年轻就是有活力啊…”
他转头看了眼头顶的时钟,低声呢喃了起来:
“三十分钟…面应该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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