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十三这一天,是满族人为了纪念他们的诞生,特地在这一日举行盛大的宴会,称之为颁金节。
皇后钮祜禄氏拖着她那破败不堪的身体出席了。
为了把颁金节办好,她让太医给自己开了虎狼之药。
可以唤醒身体里那为数不多的生机,却是以燃烧剩余的寿命为代价。
陈太医不敢擅专,于是私底下把这件事情禀报给了皇上。
康熙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他实在没想到,皇后的身体已经到了用药才能吊住的地步了。
“陈太医,你老实告诉朕,皇后还有多少时日?”
康熙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前朝后宫,诸事不顺,实在让他头疼得很。
“回万岁爷,微臣只能尽力,皇后娘娘至多还有半年时间。”
陈太医说这话的时候,不免心惊肉跳,他生怕皇上迁怒太医院,所以说的万分小心,但是也改变不了皇后即将结束的生命。
他们只是一群太医,不是神医。太医只能治病,但是救不了命。
“倘若用了那药呢?”
养心殿里,偌大的房间,却仿佛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康熙只觉得一阵烦躁,却还是得直面眼下这局面。
“用了药,再好好调养的话,兴许还有两三个月。”
陈太医都快把头埋到地底下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这种有关一国之母的大事,是一丝消息都不能泄露出去的。
“你先退下吧,今日这话,朕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康熙并没有立马做决定,而是用淡淡的话语对陈太医说道。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只有陈太医能感觉到,那语气里掩藏着的浓重杀机。
“是,微臣告退。”
陈太医弯着腰后退出去,一出门,被那冰冷的风一吹,陈太医不禁打了个哆嗦,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当天晚上,康熙就去了坤宁宫。
他并没有进入内室,是皇后再三要求的,她说自己不愿意让皇上看见此时憔悴不已的样子,于是隔着一扇屏风,两个人相顾无言。
“皇后,朕会下旨,去民间寻找神医,前来医治你,你就安下心来养病。”康熙看着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身形,率先开口。
许久之后,皇后钮祜禄氏才一边咳嗽 一边带着笑意回道:“多谢万岁爷,有万岁爷这句话,臣妾就不枉此生了。”
“芳兰!”许是对皇后的性格有所了解,康熙知道,对方说出来这句话,就代表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万岁爷,臣妾从来都不后悔,能光明正大的成为您的妻子,是臣妾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钮祜禄氏的身体确实已经到了非常不好的地步,就说这几句话,都喘息不已。
停顿了一会儿,再次积攒一些力气之后,“臣妾想体体面面地离开,还请万岁爷成全。”
钮祜禄芳兰一生要强,她绝不允许在自己有任何不周全的地方,哪怕是在生命的尽头。
康熙不说话,他很不赞同钮祜禄氏的做法,但是也知道,这其实情有可原。
半晌之后,康熙总算开了尊口,吐出简单至极的两个字,“随你。”
床上,钮祜禄氏笑了。
她就知道,万岁爷一定会同意的。
自那日后,皇后竟然能慢慢起身下床了。
后宫诸人都以为她大好了。
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心有不甘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表面上,她们都对皇后恭恭敬敬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心里那些繁杂的想法。
“颁金节马上就要到了,本宫刚刚大病初愈,精力有限,所以想请各宫的妹妹们替我分担一下。”
上首的皇后,一脸笑意,虽说看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却神采奕奕的。
惠嫔立马附和,“皇后娘娘看得起,嫔妾自然不会推辞,娘娘身体不爽利这段时间,嫔妾日日夜夜祈求上天,希望娘娘早日康复。”
“你有心了,”钮祜禄氏平和地说道,转而却望着佟若雪,“佟妹妹,不如把膳食这一块交给你,如何?”
“皇后娘娘太高看臣妾了,”佟若雪直接拒绝了,“臣妾一向对这些俗务不感兴趣,娘娘还是另请高明的好,毕竟,颁金节可是个大日子。”
钮祜禄皇后被拒绝了,也不见有丝毫的不满,“也好,你身子一向不太好,天寒地冻的,确实需要多加休养。”
佟若雪也不会拂皇后的面子,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端嫔本来也想拒绝来着,自从康熙十年皇二女幼殇之后,她就一直吃斋念佛,活得像个隐形人。
因此这种出风头的事情,端嫔是不想掺和的。
奈何佟贵妃已经拒绝过皇后娘娘一次了,自己再推拒,就显得太不给皇后娘娘脸面了。
于是,端嫔抢先开口,说自己想要负责酒水。
皇后没有不应的。
即使惠嫔要的是膳食。
“芳华,来见过各宫娘娘。”
分配完任务,就在大家以为今日的请安要结束的时候,钮祜禄皇后突然对着身后一名青色旗装的女子说道。
底下的各宫嫔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就明白,这个女子,怕是马上就要入宫的小钮祜禄氏了。
“钮祜禄芳华,见过各宫娘娘。”
小钮祜禄氏行了一个半蹲礼,礼仪完美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哎呀,芳华妹妹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一直都听说,芳华妹妹与皇后娘娘很是相像,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惠嫔赶忙起身,拉着小钮祜禄氏的手,嘴里说着亲热的话,热情的不得了。
“惠嫔娘娘过誉了,臣女不过蒲柳之姿,怎么比得过姐姐?”
小钮祜禄氏红着一张脸,低着头,一副害羞极了的模样。
“哪有?钮祜禄妹妹何必妄自菲薄。”惠嫔嘴角的笑意加深了,看来钮祜禄氏这两姐妹之间,也不怎么和睦啊。
皇后却完全不在意惠嫔与自己的妹妹聊得火热,她现在心中就只有一件事情,利用皇上对自己的那么一点愧疚之心,把芳华的路给铺好,好延续她钮祜禄一族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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