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庄看起来萧条荒凉,草木枯黄。
正午的金色柔光洋洋洒洒地落在零散的红瓦砖房上,明明是闷热的夏天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架老旧的水车僵直地伫立在河畔上,风不动,它也不动。
他们找了一座烟囱上冒着炊烟的房子,然后敲击了那扇深棕色的木门。
“请问有人在吗?”利亚朝着门喊了一声,又对着紧闭的窗子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伴随着一声犬吠,一位灰头发的老妇人打开了木门。
“您好,夫人,我们在这附近迷了路,冒昧问一下,能不能在您这借住一晚上?”利亚彬彬有礼地询问着,恨不得将有生之年最甜的微笑展示给这位妇人看。
“哦……”老妇人带着戒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利亚和彼列,见他们长得眉清目秀的,想来也不是坏人,她说,“当然。”
妇人将虚掩的门彻底敞开了,她说:“请进来吧。”
“谢谢您。”利亚鞠躬的时候不忘把彼列的背也按了下去。
“你们今天应该是去参加婚礼吧?”妇人问道。
“嗯……算是吧。”利亚摸了摸鼻子,不确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奶奶,奶奶!”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眼睛是和利亚一样的浅蓝色,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斑点小狗,“外面没有危险对吧?”
她看见了利亚和彼列,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你们是新来的客人吗?姐姐你好漂亮,我喜欢你的白裙子。”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利亚不禁脸红了起来。
她猜自己并不是那么好看,一路的奔波肯定使她满脸都是灰。
“谢谢你。”利亚也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给小女孩。
“好了,我的好姑娘,现在该去洗手吃饭了。”老妇人叉着腰对女孩说。
“是,奶奶!”小女孩将小狗放下后,屁颠屁颠地跑到洗手池边抓了一把矮凳子,然后站了上去。
流水没有想象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只有寥寥几滴水珠砸进池子里。
“这里没有水吗?”利亚问。
“唉……我们这个村子的干旱持续了半年啦,庄稼颗粒无收,河畔都漂浮着动物的尸骨,只有村口的井还算干净。”老妇人伤怀地摇摇头,见小女孩朝她走来,才浮起了笑容。
“姐姐,我叫兰妮,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女孩缺了颗门牙,笑容却依旧灿烂。
“我叫利亚。”
她实在太可爱了,利亚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
“利亚姐姐,你等我一下!”她又小跑到了房间里。
兰妮在房间里一顿捣鼓,而她的奶奶也只是无奈地看着她。
她又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给你,利亚姐姐。”兰妮将一颗柠檬雪宝放到了利亚的手里,接着她又走到彼列面前,把另一颗糖果递给他,“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给你们两颗喜糖吧。”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巴。
彼列则是受宠若惊地接过了那颗糖。
“什么是喜糖呀?”利亚不解地问。
“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据说在别的国家,新郎和新娘会给宾客发糖果,这就代表他们永远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兰妮双手俏皮地比划出了一个桃心。
这话把利亚说害羞了,彼列也呆呆地低着头注视手里的糖果。
“兰妮!再不吃菜就要凉了。”她的奶奶一边催促,一边给利亚和彼列拿了新的餐具,“你们也别客气,晚上啊,我再多做点菜。”
“谢谢您的款待!”利亚用手肘戳了戳彼列,让他也跟着一起道谢。
“谢谢您。”彼列乖乖地说道。
吃完饭,兰妮非要带利亚去参观自己的房间。
女孩的书桌上有一小罐糖果,她说那是她妈妈和爸爸临走前给她的,等糖果吃完了他们也就回来了,但兰妮不敢吃完,因为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消息了。
“这个是什么?”利亚拿起了一个笨重的铁盒子,上面嵌有一圈圆圆的玻璃。
彼列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这是拍立得!按一下上面的按钮就可以拍照啦。”兰妮笑嘻嘻地说。
利亚尝试按动了一下这个名叫拍立得的机器,“咔嚓”一声,一张有宽大白边的纸张就从机器口吐了出来。
彼列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纸片,他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和利亚的脸都在这纸上,只不过角度有些清奇,他们的下巴和鼻孔在这纸上显得很是突兀。
“它可以自动帮我们画画?”利亚惊讶地看着彼列手上的相片问道。
“不是画画,这是拍照。”兰妮急忙拿过了相机说,“利亚姐姐,我们先不用它啦,我妈妈留下的胶卷不多了。”
“这也太丑了,我得销毁它!”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特别是这么窘迫的情况下,她更不愿意把丑陋的一面保留下来。
利亚想从彼列的手里抢走照片,但彼列却把它直接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他得逞的目光中有些许的得意:“不,我喜欢。”
利亚不得不与他好言商量道:“你把你那一半留下,另一半给我。”
“不要。”
彼列的语气突然像小孩一样幼稚,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房间,连背影都充满倔强。
他要是只是赫尔就好了。
晚上突然下起了猛烈的暴雨,密集的雨点拍打着透明的玻璃窗,令人心生烦躁,利亚索性把窗户打开了,从窗外看去,天空如铸铁一般黑沉,没有一颗星星。
他们睡的是兰妮爸爸妈妈的房间。
这里窄小却很温馨,一盏幽幽的烛光就能照亮整个屋子。
利亚趴在窗台吹着凉悠悠的风,还用手接住了屋檐落下的雨珠,冰冰的,是不属于这个夏天的感觉。
她对彼列说:“其实麻瓜的世界也很有趣对吧?”
“嗯,还不错。”彼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有一件事情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帮伏地魔呢?”利亚偏过头,看着彼列的眼睛,“如果他得逞了,麻瓜界就荡然无存了。”
“我也可以帮你。”彼列的眼睛很诚挚,那真的就像两颗琥珀一样,纯粹的,闪着明晃晃的光。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雪树林里见到的荧石,她应该带一颗给他的。
利亚一时语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记得,上一次认真地看这双眼睛,还是1994年的夏天。
那时,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看漫漫星空。
而现在,璀璨星河却变成了记忆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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