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和皇后说话之时，门外传来嬷嬷的禀报声。
“太后，皇后娘娘大皇子到了。”
竹帘从门外被掀开，一位身着玄色直裰的俊逸男子抬步而入。
当今皇后嫡子端木冥睿宣王，年二十三岁。
一袭深蓝色暗纹蛟龙刻银丝直裰，腰间革带镶嵌着红色宝石，两侧悬挂着黑丝金线穗绦，墨发高束绾玉冠，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行走间英姿勃发，举手投足带有几分武将的利落飒爽。
一双眉眼跟端木冥幽有几分神似，俊逸不凡，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
“皇孙给皇祖母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在看到端木冥睿的时候，脸上褪去了刚才的阴冷之色，立刻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
“睿儿，快到皇祖母这边来坐。”
“是。”
皇后起身退回到座位，端木冥睿走到太后身边坐下，目光淡淡掠过地上的碎瓷片，还有茶案上洒了一桌的茶水。
只是一瞬，就掩去了心中所想。
对着太后露出了笑容。
“皇祖母，孙儿不孝，这几日忙着处理政务，没过来请安，请皇祖母责罚。”
太后对这话非常受用，立刻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拍了拍“哀家的皇长孙长大了，有政务要忙是好事，哀家怎会责罚呢。”
“皇儿，如今你在礼部任侍郎之职可还顺利？”皇后这话听着是一句关心之词，实则也是在表达心中的不满。
当初她是想让冥睿任职兵部或者大理寺，怎么也能跟兵权扯上点关系，可是她这皇儿却一心要去礼部。
这件事让她气了好一阵子。
“儿臣一切顺利。”端木冥睿执起一旁茶盏，给太后和皇后还有自己，满了三杯热茶，继续开口道“母后，本来儿臣还打算去雍宁宫找您，现在就一并说了吧。”
“何事？”皇后脸上依旧是温和恬静的笑容，斜眸跟太后对视一眼，又快速挪开。
端木冥睿仰头喝完杯中热茶，感觉身子舒畅不少，于是展颜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寒梅宴可能要延后几日，挪到正月初五。”
“为何？”皇后和太后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次出使墨月国的是，杜桑国的三公主和空灵国太子，考虑到两个宫宴挨得太近，破费过大，父皇决定安排在同一日，到时候办得更热闹一些。”
太后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刚才还想在寒梅宴上，拿捏烨王和烨王妃的计划，还没开始就破灭了。
不过转瞬一想，也延后不了几日。
到时候还有别国太子公主在场，她就不信端木冥幽敢拂了一国太后的懿旨。
那可是墨月国的面子，墨月国的国威。
别说赐侧妃，就是废了烨王妃，她都有这个权利。
太后就想看看，烨王拿什么来跟自己谈条件。
哼！！！
如今国库亏空，对于举办这种大型宴会，确实劳财伤命。
这几年边境战火不断，粮草军饷已经让百姓增加了不少税赋，还有前朝文臣一派都是容家的人。
可想而知，这些银子都进了谁的口袋。
如果裴家再不有所动作，到时候就算拿了这个皇位也是一个空壳子。
“孙儿......”太后笑盈盈的端起茶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呷了一口，继续说道“如今你已及冠，皇子妃的事情，这次宫宴就由皇祖母做主给你定下来，顺便再挑选两个侧妃。”
“哀家看那，丞相府的那个丫头就不错，知书达理，待字闺中，人也清秀端庄，是个合适王妃的人选。还有兵部尚书家的二姑娘，户部尚书家的四姑娘，这两个人做侧妃也不错。”
“姑母，臣妾觉着大理寺少卿家的次长女也不错。”皇后也笑盈盈的接话，对于冥睿的婚事，她不知道催了多少遍，可他好似根本不上心，一直推诿。
这下由太后开口，应该能顺利定下来吧。
“对对对，那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当侧妃也挺好。”
当今丞相是容国公容柄之的得意门生，要是娶了丞相的女儿，自然就把他绑到裴家这条船上，断他一只臂膀。
还有兵部和户部，大理寺少卿，这几个重要家族也必须是大皇子的人。
端木冥睿心里咯噔一下，皇祖母要让他娶丞相府嫡女！！还有两个侧妃！
不，有可能是三个侧妃！！！
一阵莫名的烦躁冲击胸间。
脑海里快速浮过一道娇小身影，那灵动的双眸在眼前一闪而过。
端木冥睿随即眉头紧蹙。
“皇祖母，这王妃人选孙儿想自己挑选....”端木冥睿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太后严厉的声音响起。
“胡闹！！！你是未来的储君，王妃之位必然是要平衡利弊挑选最合适之人，不仅要对你有所帮扶，以后还能母仪天下。”
“登上帝位之后，难道还没有心仪之人？？”
皇后立刻在一旁柔声开口“睿儿，皇祖母都是为了你好，这王妃人选一定不能任性，必须以社稷为重。”
端木冥睿深深叹了一口气，父皇正值壮年，皇祖母就开始议论储君和皇位，这是不是有些太大逆不道。
太后斜眼看见自己孙儿脸上没有喜色，就知道他对这个安排不满意。
“睿儿，御书房刚才发生得事情你可知晓？”太后收起刚才温慈爱的笑容，面露严肃之色，口气也变的比较生硬。
“孙儿，略有耳闻.......”端木冥睿低下头，手指摩擦着袖口边缘。
“烨王现在把玄武军交到皇上手里，你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个兵权夺过来，容家在朝中根基太深，盘根错节，私下姻亲嫁娶，早就密不可分。”
“哀家给你看好的亲事，都是在为你铺路。要不是皇后和哀家稳居后宫，无人能撼动，荣家人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你认为礼部侍郎这个职位，对你以后立储或者登上帝位有意义吗？”
端木冥睿身子为之一震，当初他进礼部当侍郎，全部都是因为.........
自己是不是太儿女情长了......忘记了身为嫡长子的责任。
他垂下眸子，把眼底的翻涌的情绪，全部掩盖在长睫阴影下。
耳边却回荡着，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和一颦一笑的身影。
“咦！！！宣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你跟我父亲是同僚？？”
“宣王殿下，麻烦你把这个带进宫给冥曦，她最爱吃这家的点心了。”
“告诉她明日未时西大街四方茶楼见，这是我们的秘密，别让其他人知道。”
“宣王殿下，冥曦是不是受罚了，她在宫里还好吗？”
“.........”
殿外一阵寒风袭来，吹得悬在门口的竹帘簌簌作响，殿内檀香环绕，被阵阵秋风打散。
一股原本应该让人平静的气息，却让端木冥睿胸口闷得发慌，憋得难受。
“睿儿.....睿儿.......你可有听到哀家说的话？”
端木冥睿猛的抬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孙儿听到了，一切都由皇祖母做主。”
“好好好，这才是哀家的乖孙儿，裴家以后可就指望你了.....这江山是裴家和先帝用鲜血打下来的，你一定要牢牢的握在手里........”
后面太后说什么，端木冥睿都只是笑着点头应是。
当他走出殿外时，抬头深深看着那四方高高的宫墙，本就不太明艳的阳光，却显得非常刺眼。
光线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下点点斑驳，犹如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难道登上帝位，就必须断情舍爱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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