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握着手机,呆坐在床上,像在梦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上的楼,只觉脚踩棉花,四肢绵软,脑袋空空。
韩东景的电话号码和微信不知何时存在了手机里,小月看着他的头像,点进来又点出去,确认了很多遍,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韩东景在车里吻了她。
那么地突然,却那么地自然,她都来不及招架,就乖乖就范了。
说好的不再招惹呢?
说好的避之不及呢?
太没出息了!
她责怪自己,可心中不嗔不怒,反而觉出一丝兴奋。
这兴奋把她吓了一跳,她慌乱地往下压制着,可越是阻挠,越是反弹。
直到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泛起笑容,手脚开始恢复知觉感到酥麻,她才彻底认输,不再与本能对抗。
【小月,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有话和你说。】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吓了她一跳,小月紧张地打开微信,害怕是他,又害怕不是他。
看到消息+1的图像正是韩东景,她松了口气,转而又莫名地开始紧张。
这七上八下的心情,矛盾重重的念想,已不是内耗那么简单,简直称得上是精神折磨!
小月把手机放下,蒙上了被子,想先睡一会儿再思考怎么回复。
可是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像煎锅上的鱼,都快把自己煮烂了,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脑中是他的眼,他的唇,他的气味和他的声音,所有的声色影像在脑中杂乱无章,循环播放,吵得她麻木,烦躁,抓狂。
她踢了被子,冲进浴室,一把冷水浇在头上,淋得一个激灵,脑子终于算是安静些了。
去还是不去?
当然是不去,不去就可以假装今天的一切都没发生,拉黑微信,删掉电话,表明态度。
可怎么光这么想想,心里就觉得舍不得,空落落。
江浸月觉得自己完了。
都30了,怎么还跟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样,理智不过3秒,自控不了一点。
她把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皮肤搓得通红,才拖拉地走出浴室。
她没有回复韩东景的信息,却已经开始在衣橱里挑起衣服了。
拿出一件穿上,不满意,扔掉。
再拿出一件,还是不满意,扔掉。
从床上到地下,各式各样的时装凌乱地堆叠着,好像家里进了一个时尚小偷,专挑这些衣服下手。
她甚至有了种冲动,去公司现做一件,既能展示出她身材的所有优势,又能含蓄地表达出她是拒绝的,不情愿的,仅仅是出于礼貌和客套的。
可惜再有灵性的设计师,也没有功力用服饰去掩盖一个女人真正的心意。
就算她层层叠叠把自己穿得无孔不入,捂得严严实实,只需爱人的一个目光,就都抽丝剥茧,打回原形。
下午4点,韩东景发来餐厅名,说已经订好位子,6点准时来接她。
这时,江浸月早已穿戴整齐,连妆都化好了。
6点,小月犹豫着下楼,韩东景的车已等在楼下。
他正靠在车上,眉眼间自由舒展,春意盎然。
长年冰冷的男人,一旦融化,比阳光暖男还要亲近柔软。
他抬眼,把散漫的目光收回,凝聚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袖衬衫,浅灰色的纱织半裙,一双蓝色的低跟单鞋,成熟中有一些娇柔,柔美中有些许干练。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女孩了。
可无论她怎么穿着打扮,只要一颦一笑,就又成了他心中那个单纯可爱,温柔如水的样子。
韩东景为她拉开车门,小月上车,把头扭向窗外,故意不看他。
韩东景眼眸深邃,嘴角微弯,闭上眼深吸一口。
只嗅到她身上的一股清香。
他睁开眼,看见她衬衫的扣子系得严严实实,把脖子都有勒得有点发红。
他无奈笑笑,像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趁她不注意,单手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
小月惊诧回头,正对上他炙热的目光。
“捂这么严实干嘛。怕我?”
小月脸一下红到脖梗,心又漏跳一拍。
“上午对不起,我又没控制住自己。我答应你,今晚一定,以礼相待,不越界。”
韩东景说着,舔了舔嘴唇,仿佛故意让小月看出,他的所说和所想,完全相反。
“快开车吧,我饿了。”
小月终于开口说话,她知道要是自己不做声,还不知道要被他“调戏”到什么时候。
“嗯,这个餐厅很好吃,你一定喜欢。”
韩东景有点不舍地转过头,发动车子,稳稳地开了出去。
北京周末的夜晚,灯火通明,车流如织。
车里放着Ryan Keen的“See Me Now”,不知是随机播放,还是刻意挑选,婉转空灵的前奏,略带嘶哑的男声,像一个孤独的男人,在和爱人低声告白。
小月把车窗摇下一点,涌进了街道嘈杂,吹进了徐徐晚风。
她的长发被风吹起,发丝轻抚着脸颊。
此刻,悸动不安的心短暂地平复下来,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又能感受到时间的流淌,日夜的交替,冷暖的变换。
这是她工作之后,再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感受到的,所谓的生活。
她不再是一个麻木的工作机器,她的心思开始流动,世间万物也跟着活动起来,不再死气沉沉,一片灰白。
可这真的是爱情吗?
还是一种原始的本能。
她不愿承认自己是谁的一根肋骨,谁的一种附属。
她不愿意成为一种快活,一个伙伴, 一种娱乐。
她尚未弄清10年前自己和韩东景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所以更无法在10年后,和他开展一段新的关系。
哪怕误会已经解除,哪怕她的心依然对他倾慕,为他绽放。
韩东景在狭窄的胡同巷子里停下车。
前面是一家味道非常特别的私房菜,在小巷里开了8年。
他挑剔的味蕾很难被满足,这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他记忆深刻的一家。
他很想和小月分享,这种分享欲已经离开了他好多年,如今终于重回。
韩东景有些激动地看着小月,却发现她好像并不开心。
人很单薄地站在夜色中,心思却沉沉的。
他修长的双腿轻轻迈开,身体贴近小月的肩膀。
俯下身,牵起她的双手,在她耳边低语。
“小月,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次让我来追你,把这些年欠你的,一一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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