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撑在铜镜面前,手指微微发力,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能抓住,风略微摇晃着铜镜里头的情形。
两道影子模糊地叠在一起,呼吸声彼此交织起来,它们编织起一幅艳丽的画像,明月晃动入了镜内,皎洁的月光抚摸在人的身体上。
衣物并未尽数褪下,零零散散地勾勒着起伏不定的身躯,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那双温和的眼睛早已失去了以往的清澈,不知何处的乌云将明月的光辉所沾污。
“等…你……”白雾于镜面处往外散开,声音乱而零碎,就像花儿流荡在湖水上,花瓣顺着水流一点一点地散开,最后被激起的薄浪卷入更深的湖底。
“怎么,不喜欢?”秦兰时亲昵地于耳边低语着,仿佛那微风里翩翩起舞的落叶。
“镜…镜子……”唐山玉抬起头又再次低下,他半眯着眼将头往一旁偏去。
“哎,做什么?”秦兰时似乎有些责怪,但是实际上他的声音里带着那极致恶趣味般的挑逗。
只见他按住唐山玉的下巴,强迫他将视线重新回到镜子面前,随后低低地笑了,“害羞了?不行,你得看看。”
“…你…你这人……”
让人有些羞恼的景象。
“多好看啊,山玉。”秦兰时的吻落于腰间,轻柔如落花点水。
“…你别说话……”
别说话了。
混蛋。
……
清晨春光无限好,怎奈美人有些不解风情。
将那好郎君给蒙被子闷呀。
闷哼闷哼得,笑颜似花呀。
“…山玉……”秦兰时有些委屈地被闷在被子里头,他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眼前有些凶残的美人儿。
“你……”
“你怎么还能坐得起来啊啊啊!!况且你怎么起得比我还早!!”
“……生物钟。”唐山玉缓缓目移,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而且昨晚我忘记说了……师祖今天会回来。”
“……什么?”
谁回来?
“我师祖,你师父……呃,嘶。”唐山玉将被子从秦兰时的身上扒拉下来,因为动作过大,所以就整个人往下边倒去,随后被秦兰时伸手给接住了。
“你真的不用休息一会…?”秦兰时的语气很困惑,对自己,也是对唐山玉的。
“…不。”唐山玉顽强想要起来,但是却被秦兰时按住脑袋重新趴了回去。
“再睡一会嘛,别逞强啊,山玉,你没必要非要把事情完成得很好啊。”秦兰时抱住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随后将唐山玉侧抱在了怀里。
“我……”唐山玉被人抱入怀里是能感觉到里头的安心感,不过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手脚。
“不许动,让那个老头等到傍晚都行,你先睡。”秦兰时很是强势地制止住了唐山玉的动作。
“不…我……”不知道为什么,唐山玉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他有些支撑不住了,随后便在秦兰时的怀里闭上了眼。
“…还说不困呢,果然起那么早是在逞能。”秦兰时撑着起半边身子,伸出手点了点唐山玉的脸颊,“稍微施一下法术就睡过去了,看来昨晚还是很累嘛。”
这说明他还是很行的。
差点以为自己不行的秦兰时缓缓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那个老头,他不知为何难得有几分心虚。
于是他还是传了个音符过去,并且在里头说明如果要开会,晚上开会,他们那个时间才有空。
不过他没有细说为什么他们没时间。
而苏岭月则盯着这句话盯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师父?”顾延清在旁边略有疑惑,“既然他们现在没空,那就等晚上再说。”
“…不,没什么。”他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苏岭月摇了摇头,然后将这符丢到了一边,他看着顾延清开口问道,“继续说言明派的事情吧,谢璟在里头失控过,然后呢?”
“幸好我及时赶到,不过场面有些混乱,我将阿璟安抚好后,又传信号让人过来将言明派上下进行封锁,不让人传其他信息出去。”顾延清开始回忆起当初的情况,在那个时候,谢璟的情况不是很好。
在他把唐山玉交出来后,他的情绪并不能算是稳定,与此同时,那被打烂肉球突然动了一下。
顾延清将谢璟安抚好抱入怀中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个状况,而那肉球里挤出的血丝往一旁的岳彻身上爬去,岳彻眼睁睁地看着那血丝爬了过来,眼看就要爬上他的腿部了。
随即而来的,是锋芒的剑光一闪而过,将岳彻和与那物中间斩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顾延清一手抱住谢璟,一手举起剑对着岳彻那个方向横扫过去,剑气将岳彻推得远远的,他滚落在了出口处才停下。
“阿璟,你还好吗?”顾延清转头去询问谢璟的情况,毕竟那被打烂的肉球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谢璟没回答。
“…还没恢复吗?”顾延清那么说着,尽管谢璟有可能听不到,他顿了顿还是稍微轻叹道,“你不会有事的。”
既然他打算让这孩子当他的弟子。
那么就会护他……
……他?
没等顾延清反应过来,那边的谢璟意识不是很清醒地凑了过来,他眼里所燃烧着的是顾延清看不懂的东西。
最后,猝不及防的,顾延清被谢璟吻了上去。
顾延清:……?
慢半拍的顾延清在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入口后,猛地想要往后逃离了去,但是被谢璟伸手按住了后脑勺,他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的发生。
这个吻的感觉属实不算好,只能说过于横冲直撞,只能品味到其中的无法述说的狂热。
愣神时,顾延清只感觉到唇间一痛,血腥味就那么尝入口中,只见顾延清猛地使劲,就把谢璟给推了出去。
谢璟撞到后边的墙壁最后缓缓跌坐于地上,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其他神情,仿佛刚刚的疯狂只是顾延清错觉那般。
尽管谢璟刚刚做出如此冒犯的行径,但是顾延清在看到人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想要对其伸出手。
然而手伸出了一半。
只见谢璟转头往旁边的墙壁上狠狠撞去,那叫一个头破血流,那叫一个疯疯癫癫,这一下把顾延清给看愣了。
顾延清哪见过这种场面。
“阿,阿璟?”尽管刚刚谢璟冒犯了他,但是顾延清还是上前一步制止了谢璟的自残行为,他唤着谢璟的名字,想要让谢璟清醒过来。
“……”谢璟没回应,但是顾延清将他的脑袋掰过来后发现血已经糊了他的双眼,此刻的谢璟或许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师…师父。”如同本能一样,谢璟伸出手在四周乱挥,似乎在抓取着什么,而在抓住顾延清的手腕后,他就变得安静了。
呼吸声里夹杂着一个孩子急切的呼唤,谢璟拉起顾延清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他虔诚地亲吻着,最爱之人的手。
舔舐着上面被他所弄脏的血。
“师父…师父……”
“……师父…我昨晚,有做什么吗?”谢璟迷茫地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顾延清,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他都不记得了。
“……不,没有。”顾延清看着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谢璟,略一沉吟,摇头道。
“我没冒犯你吧?还有…我记得山玉…山玉他……”谢璟摸着有些刺痛的脑子,皱了一下眉头。
“山玉没事,我问过他师父了。”顾延清看着此时的慌张谢璟,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昨晚的情形,但是顾延清对这件事不愿意多说。
“…那就好……那就好……”谢璟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还会再来一次……”
“…阿璟。”顾延清伸出手想要去摸谢璟的头,可是不知为何,在不远处就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伸去。
“…师父,我没关系的。”谢璟抬起头的时候,顾延清也将手收了回去。
“嗯?”什么没关系,顾延清此时的脑子并不能去思考这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接下来谢璟的话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你可以先去处理那些公务,而且这些事情是需要用到我的吧?我准备一下就和你一起。”谢璟说着就要先下来,但是被顾延清按住了。
“…不用,你先歇会,不急。”顾延清将人重新按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先歇会……”
“…好。”谢璟愣了一下,点头乖巧地躺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顾延清对他的行为举止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师父说昨晚什么事都没有。
顾延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所以昨晚应该是什么事都没有。
那应该是他难得出事了,所以师父态度才会有这般的变化吧。
顾延清低头再看了一下谢璟的状况,就离开了,他重新回到了临时建立起的公务桌前,提笔想要写下些什么,却发现墨水晕开了纸张都没能写下什么。
而谢璟也没有歇太久,早早就来了,顾延清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在看到谢璟那期待的眼神,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后边就是唐山玉的到来了,谢璟的心思难得分了出去给其他人,顾延清看着他给唐山玉倒茶,心里有些欣慰,欣慰谢璟交到了好朋友了,但是同时也有些异样。
这种异样,顾延清不知道是什么。
他只当是自己被昨晚的事情所吓到了,毕竟突然就和徒弟……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了,也知道这种行为应该是在和道侣做才合理,而不是和自己的师父做……
突然,他想起了唐山玉和秦兰时,方才被自己止住的念头又因为他们再次活跃了起来。
[人喜欢一个人本就没有什么不对。]
就算是师徒也……
“荒唐。”
顾延清提笔再度阅起了卷轴,他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淡如轻阳,仿佛方才那道声音只是个错觉而已。
“荒唐!太荒唐了!!”苏岭月坐于上方,怒指秦兰时,声吼如狮,气势如虎。
“你…你……”苏岭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他也不想看到大风大浪出现在自己眼前啊。
在那里,唐山玉坐在位置上,穿着高领衣服,眼神飘忽,而在旁边的秦兰时则是慢吞吞地对着手指,一脸无辜地看着苏岭月。
“什么荒唐,你这是什么话,明明是正常的风花雪月,怎么到你嘴里就如此不伦不类呢?”秦兰时理直气壮,伸手将唐山玉揽到怀里,唐山玉也不反抗,不如说其实他实际上还是虚的,只是他没表现出来而已。
站在顾延清旁边的谢璟一脸震惊,他似乎没有想到位置还能反过来。
顾延清就算再不懂,经过方才那番话大概也明白了差不多了,他只是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事情说得如此含糊不懂,但是直白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好了,说吧,你喊我们四个人在这里要干嘛?”秦兰时打断了苏岭月接下来的输出,美滋滋地一边抱着美人,一边拿起旁边的葡萄往唐山玉嘴边凑去。
唐山玉:……
他吃了一口。
吐了。
因为这个葡萄居然是酸苦味的。
秦兰时没有想到唐山玉还会吐,眼睛睁大了,而且此时此刻再结合他们之前干了什么,莫名的,大伙们都幻视了某种场景。
苏岭月:……
怒而拿起鸡毛掸子,激情澎湃地对着秦兰时的后背就是一击。
秦兰时怀里抱着人无处可躲,虽然对方没用几成功力,但是他被打了哎,他当然要恼了。
“你干嘛!!”
“你都不知道节制一点吗?!这是在搞什么,在搞什么啊!!”苏岭月之前没崩溃,现在有点崩溃了,更不用说最近他在四大门派寻访遇到的糟心破事让本就不平静的苏岭月变得更加不平静了。
“我没…我没啊!我有控制啊啊啊!!!”秦兰时的惨叫划破天际,幸好一般情况下大殿都有阵法,不然全宗门都能听得到。
而唐山玉看着被打的秦兰时,他已经没有心思去阻拦了,反倒是那边谢璟走过来问他怎么样了。
一别数日,唐山玉也算是习惯了友好版本谢璟了,主要是谢璟终于正常了,但是还是挺友好的,正常且友好。
“谢璟,我突然想起个事。”唐山玉看着被追着打的秦兰时突然来了个想法。
“什么?”谢璟好奇凑过去听听。
于是唐山玉用只有俩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了,“你要不,考虑一下当下面那个?这样师祖追着的人,就变成你师父了。”
谢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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