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形势变化之快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董卓入京后,仗着手里有大量兵马,横行街市,出入宫廷,略无忌惮。
或许,刚入京,他只想做一个权势滔天的权臣。
但发现周围好像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汉家天子和何后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一种名为不臣的野心便在心底扎根发芽,并茁壮成长。
于是,为了试探大汉臣子维护皇家尊严的决心,董卓与女婿李儒商议后决定...
朝议废立之事。
并州刺史丁原不忿,率吕布攻打董卓军队。
结果董卓好端端的,自己的脑袋成了吕布投靠董卓的投名状,并说出那句至今还流传甚广的名言。
“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日得见明公,愿拜为义父。从此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飞将吕布来投,董卓大喜过望,对吕布大肆封赏之后,收服禁卫军,丁原带去洛阳的一部分并州军后,实力大增。
于是决心废少帝,立陈留王。
这一次,因为项战的关系,陈留王没有在北邙山展露出聪慧的一面。
但为了证明自己才是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掌权者,董卓决定必须废掉少帝,将其党羽铲除,然后立毫无根基的陈留王为帝,便于以后的把控。
此后,袁本初当着王侯公卿的面,当众硬刚董卓,展现出四世三公的雄厚背景与对乱臣贼子的不忿。
九月,董卓正式废少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帝,将已是弘农王的刘辩、何太后及帝妃唐氏封锁在永安宫。
董卓一时间权倾天下,夜宿龙床,行为愈加放肆。
洛阳一处隐蔽的小院里,项战盯着面前的御林军。
耿护卫红肿的眼眶里布满血丝,神情憔悴,满脸都是通宵达旦不睡觉的后遗症。
望着项战,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语气激动。
“项将军,你要救陛下。”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了下去:“永安宫有三百精兵把守,宫门封锁,数千大军又在洛阳城中,董卓只需一声号令,城门一闭,瓮中捉鳖,我们插翅难飞。”
项战瞅着耿护卫直笑:“耿护卫,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禁卫,难道没几个可以托付性命的好友吗?
我一个外人都不怕死,以命相搏,希翼可以救出陛下。
你可是陛下身边的人,就没有以命报国的觉悟?”
耿护卫大怒:“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你一个流匪嚣张什么?
六天后,无论我能不能找来人,都会来找你,一起救陛下。”
说罢,他一甩袖子,愤愤的走了。
徐晃瞥着耿护卫离开,严肃道:“将军,你信他吗?”
“耿护卫乃忠贞之士,我信他。”
项战示意徐晃坐下:“这里有三十两金子,这几日,你摸清西门,六日后,我们能不能离开洛阳,可就靠你了。”
徐晃一撩裤摆跪下道:“为救陛下,为报将军知遇之恩,晃万死不辞。”
徐晃也读过书,也知道礼义廉耻,当初随杨奉入了白波军,只是希望不辜负了这一身苦学,希翼有一天能够为大汉出力。
他做梦都没想到,要为大汉出这么大的力。
救皇帝。
不就是诛杀贼党、马革裹尸吗?
他娘的!
干了。
“本将军不要你死,未来的路还很长,本将军等你率军攻伐,为本将军打下大大的疆土。”
项战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以后少特娘在老子面前提死字,知道吗?要不然军法处置。
告诉你,我要你活的好好的,看老子为你打下大大的江山,看百姓安居立业马放南山,看我华夏大旗插满地球!”
徐晃不知道地球是啥,他也不敢问。
他知道,将军是一片赤胆忠心,为他好,为陛下好。
这就够了!
长相粗犷的汉子从未哭过,离开屋子被外面的风一吹,忽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娘的!风里有沙子。”
...
永安宫里,少帝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两只碟子,发黄烂掉的菜煮了煮,就给送到了这里。
三个发黄的馒头,咬起来都费劲,丢出去能把石质地板砸个窟窿。
唐妃头发披散着,上面的珠花凤钗被几个彪悍的甲士夺去时,少帝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何后发怒制止他们:“你们敢侵犯天家威仪,不怕满门抄斩吗?”
那几个长相不似汉人的甲士瞅着何后傲人的身体,满脸亵渎之色,舔着嘴唇。
若非另一个甲士进来抢走了他们从唐妃身上抢来的珠宝,几个人从屋里扭打到屋外,何后现在恐怕自身难保了。
当年,汉灵帝拖着还在懵懂状态的宫女小何入了龙床,倍加宠爱。
以至于后来王夫人受灵帝宠爱,生下刘协后,被她用鸩酒毒杀,都不忍心处置。
由此可见,何后的美,可以让人忘记道德廉耻,忘记恐惧。
灵帝死,少帝即位,何后在后宫除掉太皇太后,基本上一手遮天。
十常侍都要需求她的保护。
就这么一个权势滔天心狠手辣的绝美女子,现在盯着发呆的儿子,目中无神,失魂落魄。
除了偶尔大声责骂何进引狼入室,就是坐在那里愣愣出神。
外面传来铁甲摩擦的声音,何后想起前几天的事,莫非那些禽兽又想起了什么龌龊之事?
少帝一阵风的扑倒母后怀里,唐妃瞅瞅少帝,又瞅瞅何后,最后偷偷摸摸的缩到何后身侧,惊恐的盯着门。
门外走进一个面容消瘦留着羊须的男子,眼睛眯着,盯在何后身上的时候犹如吐信的眼镜蛇。
何后毕竟是何后,不去看李儒的眼睛,盯着旁边的地面道:“李儒,你来此要做什么?”
那副心虚的样子让李儒升起了一阵强烈的满足感。
高高在上的太后、皇帝,在我面前,还不是一样的战战兢兢?
他阴笑着:“董相国命我来看望太后与弘农王,并为陛下奉上美酒,以示敬重。”
他闪在一边,身后一名全幅铠甲的武士手里端着木盘,盘上摆着一壶酒,一只酒盅。
何后对这一套太了解了。
很多年前死掉的王夫人、刚死不久的窦太后好像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着她,大声的嘲笑。
“你这恶妇,也有今天,报应啊,报应!”
何后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那晶润圆滑的杯子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话。
天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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