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的选择虽对,到底人心难测。
试想一下,大半夜突然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如大江东去一般向你席卷而来,你作何感想?
长期的潜伏让这些人丧失了敏锐的战场态势感知能力,单从马蹄声判断,甚至觉得对方有千军万马,锐不可当。
更不要说宁飞手中那把枪威力之大,他们早有耳闻了。
就是当代人,手无寸铁面对持枪者时也往往不似延边F4那般英勇,只想逃跑,何况古代这些不知枪械有弹容量的人?
于是德尔塔的命令如放屁一般无人听从,堂堂西律奸细被宁飞几句话说的四散而逃!
他们哪里知晓,那些如鬼魅一般向他们冲来的乾朝将士亦胆战心惊,只有一腔孤勇。
长久以来西律造成的心理阴影在他们头顶挥之不去。
直到此刻,他们方才发觉曾经的自己多么可笑。
这些号称神之子的西律蛮夷不过尔尔,比他们想象中卑劣不知多少倍!
“常青,你领着人去追捕奸细大部,留下少许人随我抓德尔塔!”
“是!”
若是先前,常青定然不敢贸然执行宁飞命令。
且不说穷寇莫追,轻骑兵追击步兵乃兵家大忌,尤其夜晚,极易中计。
然而当他眼见神之子亦会丢盔弃甲之后,身为男人的血性在此刻爆发,就算宁飞不说,他也定会穷追猛打!
而在这时,德尔塔还未放弃做困兽之斗。
眼见大势已去,他知这是人心作祟,军心不稳所致。
有胆小怕事的,也有敢于死战的,尤其德尔塔带来的这些人,更是胆魄超乎寻常。
更不要说宁飞已命大部人马前去追击所逃队伍了。
倘若此时德尔塔能将宁飞斩于马下,未尝不能扭转颓势!
聚集了二三十人,德尔塔鬼哭狼嚎般叫唤了几句,瞬间提振这些人的士气,疯了一样逆着人群朝宁飞冲了过去。
然而当热血褪去,眼前景物逐渐清晰之时,他们方才发觉德尔塔所下命令有多可笑。
宁飞斜坐马上翘着二郎腿,一手玩枪,一手十分随意的抓住马鞍,惬意到像是在看小丑跳梁。
而他面前五十名重甲步兵则令“好像”二字变作现实。
甲胄并不绚丽,也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般霸道,就是一层札甲,内里还有一套锁子甲,仅此而已。
但就是这一层甲胄,便就成了这些所谓高手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们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手,在没有破甲武器的前提下,绝对无法伤到这些人半分。
更何况这些人身后还有枪兵,枪兵身后还有弩兵,弩兵身后还有连环具装甲骑了。
宁飞并未让一千重甲兵全部卸甲,不然只能起到击溃的效果,却不能将其歼灭。
这也是为何他要不断给这些人压力,却不直接率军冲锋的原因,他要为重甲兵的靠近提供充足时间!
“砰!”
又是一声怪响,月光下,宁飞吹散枪口烟雾,其中一人应声倒下。
“降不降?”
甲兵、枪兵、弩兵与具装甲骑皆用兵刃敲打身上甲胄,发出极有规律的“咚咚”声。
“降不降?”
“降不降??”
“降不降???”
“西律勇士,只死不降!”
其中有几人不忿被大乾欺辱,用汉语表明血性,疯了一般冲了上去!
弩兵当即放箭,便已放倒了大部分人,余下之人则皆被枪兵戳死,站在最前面的重甲兵甚至没有捞到一丝一毫好处。
德尔塔瞠目结舌。
宁飞能文能武也就算了,指挥打仗却也如此老道,纨绔膏粱真是用来形容这等人的?
在他疑惑之际,重甲兵已逐渐靠近,甲胄不可避免摩擦,发出刺耳的“叮当”声,仿佛死神到来的前奏。
“放下武器,我定不杀你们。”
德尔塔眼见自己功败垂成,不愿让人因此轻视西律,便要自尽,却被宁飞一句话拉回现实。
身边人则因这句话已放下武器,垂头丧气跪在地上,听凭发落。
德尔塔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西律勇士有这等举动,怒道:“你们还好意思自称西律人?个个峥嵘,怎的不过几十甲兵,便就胆怯至此了?”
众人羞的无言以对,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今日这是怎的了。
“他们是人,不是神明!”
“是人就会趋利避害,占上风时自以为勇猛过人,繁华褪去方才发觉,自己就是个胆小鼠辈!”
“本宫不否认世上有那等不惧生死之人,但你们绝对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德尔塔为之大怒,却也不得不承认,宁飞说得对。
真正甘舍性命之人少之又少,就是他也未曾见过,因此身旁这些人变得胆怯情有可原。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也怪我,非要将儿子抢回来,真是害人害己,天理难容。”
德尔塔此话一出,惊的手下人面面相觑。
德尔塔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想这次却竟意识到错误了。
但为时已晚,看宁飞那样子,显是不想放了他们。
“你活可以,其余人本宫不能保证。”
“为何?”
“你到底是西律使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便有的规矩,他们却是奸细,从古至今,没人能容这等人。”
德尔塔大怒,吼道:“你这是逼我与你同归于尽!”
宁飞笑道:“你还真不把我这些部下当回事,倘不束手就擒,我不仅杀他们,连你那儿子也得追随你一同去赴黄泉。”
德尔塔紧攥拳头,气的浑身颤抖。
这个宁飞,文武全才也就算了,竟连杀身成仁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憋屈,真特么憋屈!
“我跟你走!”
沉默许久,德尔塔终究放下武器,举着手上前任由重甲兵将他围住,用绳子五花大绑,带到宁飞面前。
“你们中原有个词叫打眼,你是真让我打了眼,今日饶是你败给了我,也不过是能和我儿子做个交换,你并无损失,我却赔上了这许多眼线,得不偿失。”
宁飞寒声道:“知道就好。”
教左右:“来呀,将德尔塔与他这一干随从一并带走!”
“是!”
次日早上,宁飞在城外与常青会和,好似变了一个人般,这小子冲宁飞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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