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文官不同,施志诚如沈婉秋一般,投在太子门下就是想保个平安。
没法子,正武帝把实权拿走了,搞得通政司只剩话语权。
无论文臣亦或武将,地方中央都对这一部门颇有微词。
不得其心,甭管为谁冲锋陷阵,到头来也定不会被委以重任。
所以施志诚主打一个谁都不得罪,太子也好,八皇子也罢,就是宁飞,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老子当个不粘锅,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多香?
八皇子登时黑了脸,连带着太子门下一众文官也都面露不悦,但也没法子,人家不愿参与,你难道还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不成?
“闲杂人等退下,咱们这就‘圆审’!”
“不启动一下子么?”宁飞忽的开口。
八皇子翻了个白眼不理宁飞,醒目一拍,一副县太爷架势,厉声道:“带人犯!”
他还觉得自己挺威风,实际上在其他人甚至他手下亲信眼里,和笑话没甚两样。
一般而言,没人在大理寺审案,八皇子如此行事,倒也算给皇家留了些许颜面。
但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理寺又人多眼杂,早晚传扬出去,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人犯到!”
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架着软虾一般的狸子进来,将他丢在地上,望上行了礼后转身便走。
八皇子见他们态度傲慢,十分生气,却也没法子刁难他们。
只有正武帝指定让查的案子,锦衣卫方才能到场。
“陛下口谕!”
八皇子正要开口审问,门外有人朗声喊道。
大家并不惊讶,毕竟此案事关皇家威严,正武帝自然要亲自过问。
在八皇子的带领下,众人纷纷离席跪拜,毛详走进来,背着手高声道:“着锦衣卫毛详在旁督办齐妃一案,钦此!”
“臣等遵命!”
众人起身,八皇子指着正中间自己坐的那座位道:“毛大人,您上座吧?”
毛详笑着摆手,“八皇子乃是监国,小人岂敢逾制?您请!”
八皇子冷冷一笑,你这恶犬再怎么凶猛,在我皇家面前,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负手坐回原位,八皇子方才开口道:“来人,赐座!”
话刚说完,施志诚十分懂事的让出八皇子左手边位置,笑道:“毛大人上座!”
人家可是代表正武帝来的,这要是赐了个偏座,八皇子还好,毕竟和正武帝是父子,后者再怎么不悦,顶多也就训斥几句。
自己这个坐次首的可就要被正武帝猜忌了。
“多谢施大人。”
毛详并不客气,坐上了施志诚座位,施志诚则有意无意的向边上挪,竟坐到了宁飞身边!
宁飞在此案中扮演着嫌疑人角色,加上八皇子有意使坏,已是坐到了最边上,不成想施志诚竟毫不介意!
宁飞微微一笑,这人活的还挺通透。
什么正三品,什么通政使,就是丞相,在正武帝面前也形同猪狗,这案子又如此敏感,往远了跑才是上策。
众人见状并不生气,反倒乐的如此。
毕竟谁愿意一个不粘锅代替太子一派发话?
届时无论是谁,都定无所得,不如让这小子跑了,腾出坑来,高手才能趁机发挥!
比如户部侍郎戴忠!
和出自底层的余松、施志诚不同,戴忠家族世代为官,祖上出了好几位丞相,戴忠生父戴景祥也已做到了天官位置,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自然有心借从龙之功再创辉煌。
“毛大人,戴大人,林大人,咱们开始吧?”
林大人自然便是林休,八皇子显然有意将他排在最后。
倒不是瞧不起林休,品级不代表实力,尤其言官,往往以小欺大,七品的监察御史敢管二品的布政使。
主要还是戴忠的权势地位太大,八皇子不得不给他应有的尊重。
三人先后点头,八皇子醒目一拍,厉声道:“堂下那人报上名来!”
狸子还没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颤抖着身子说不出话。
八皇子正要再拍醒目,毛详忽的开口道:“敢问殿下,这人是官是民?”
八皇子眉头一皱,不知毛详何出此言,下意识答道:“虽是宫中人,却仍旧是民。”
毛详看向林休,道:“林大人,按大乾律法,审民该当如何?”
八皇子这等阴谋家都不懂毛详何出此言,何况脑袋转不过弯来的言官?
“回毛大人话,理应仗击二十。”
说完,林休和八皇子尽皆明白了毛详这话何意!
仗刑可轻可重,毛详莫非是想将人打死,来个死无对证?
“毛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余松余大人曾上疏说过这一律法的弊病,如今‘圆审’,理应搁置争议,廷仗暂且免了吧!”
在八皇子和林休纠结时,戴忠已然开口。
众人听了后,不免暗暗为戴忠竖大拇指。
既保住了狸子,还来了招祸水东引,可不是我不遵朝廷律法,而是余松余大人曾如此说过,虽未获批准,但也没死,甚至还升官了。
由此足以看出正武帝对这一律法态度之暧昧,你毛详敢触这个霉头么?
正武帝亲信?
扯淡!
正武帝除了自己,谁也不信,真要敢如此行事,脑袋都不知何时掉的!
“戴大人此言差矣,小人来此之前,陛下曾有口谕,要小人务必按律行事!”
就在大家以为毛详束手无策时,这特务头子竟搬出了正武帝!
这意味着,打死狸子是正武帝下的死命,还预想到了可能会有人如此说话,早帮毛详想好了对策。
“来人,仗击二十!”
八皇子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在他的设想中,无论只是五皇子倒台,还是连带着坑了宁飞,于八皇子而言都是好事,稳赚不赔。
结果正武帝直接拿出最终解释权,不让他审了!
这不扯嘛!
一干文官也和八皇子一样,显然并未反应过来。
从毛详的到来可以看出,正武帝一定会让这件事往他设想中发展。
但他们想的插手,是在案件审问过程中使些绊子,谁能想到,正武帝所用的法子居然如此朴实无华?
施志诚环视四周,嘴角随之扬的越来越高。
一帮二傻子,真以为自己读了几本历史书,做成了几件事,就成了玩权谋的行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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