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本就抱团,倘若再派兵前去驻守,久而久之,被其渗透,岂不成了一方藩镇,动摇国本?
况且北济也就那样,一帮半岛来的棒子,充其量肆虐一番,决计占不了整个燕赵,等他们露出獠牙时再出手也不迟。
平时小打小闹也可视作是在帮正武帝削弱燕赵豪强势力,正武帝这才如此。
但权谋是把双刃剑......
“燕赵豪强多已牵往正定府,陛下明知此事,却不出手干预,委实奇怪。”
宁飞笑道:“我都叫您师兄了,咱们之间就别戴着面具说话了吧?”
正定府辖区内有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其目的不言而喻,定是明着告诉正武帝,倘若燕赵有变,必然进取河东,拼死也要将关陇拉下水!
而且难道只过井陉,其他七陉皆不利用?
其中还有两陉处于中州境内,燕赵、中州目下乃是盟友,一起发难河东,潼关之扼灰飞烟灭,必然会打关陇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正武帝为何并不出手干预,一来消耗太大,别看潼关极易被绕,你不在那里囤积重兵,人家反过来过潼关你又该如何应对?
而且太行山上还有山匪横行,这帮人早看透了正武帝伪善面目,你敢派兵至太行山下,人家就敢跟你死磕。
后面还有中州、燕赵暗中助力,不敢说掏空大乾家底,周遭强敌环伺,西律也好,北蛮也罢,就是南凰、南诏,借机寇边,谁敢保证边疆还能出个魏国公一样的人物?
二来,所谓豪强,与坐地户无异,有本地百姓支持方才可怕,如今你却想卖了燕赵进取关陇,那些无法跟着的百姓该如何想?
说白了,这事压根就是正武帝给他们设下的圈套,逼着这些豪强失去民心。
而且还是阳谋,你若坐地,就要直面北济,用自己的钱人威望为大乾抵御来犯之敌。
若不坐地,北济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百姓却会实实在在失去对你信心。
摆明了进退两难。
这等事就连余松也能看的十分透彻,何况一个把人心玩弄到如此恐怖地步的腹黑之人?
分明是怕说错了话,宁飞会将他卖了。
宁飞刚才所言,算是给靳灏吃了颗定心丸。
当街行礼一事必然人尽皆知,宁飞若是卖了靳灏,日后谁还会投奔于他?
“如此做固然于大乾有利,但也不可避免造成燕赵势微,倘若有大变故,譬如北蛮联合北济,燕赵必危不说,中州或许也会落入敌手。”
宁飞点了点头。
靳灏所言极是,北蛮既然赢不了沈婉秋,必然另寻解决之道,与北济瓜分燕赵乃至中州,亦是不错选择。
北蛮可不是北济所能相提并论的,弱是相对于沈婉秋而言的,燕赵本地青年才俊又身在折冲府,被正武帝握在手中。
一旦开战,靠骑兵之速,未必不能在燕赵与中州拉关陇下水之前将两大行省完全占据,并堵住太行八陉等要道!
就算不能,肆虐一番离去,于大乾而言也损失颇大,民心这东西,没了就别想短时间内再得到。
“还有一个破局之法!再扶植一个豪强,坐拥幽云重镇,聚民以守,战时上阵,闲时种粮,我就不信小小蛮夷还能蹦跶!”
靳灏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可慢说豪强了,就是父子夫妻,大难临头也定分道扬镳,谁又能真正与民同战?”
这等人历史书上确实并不罕见,当下也有,比如沈婉秋、魏国公,但却依旧可遇不可寻,没人敢赌。
而且若是真有这等能人,正武帝又岂能坐视不理?冷不丁给你下个绊子,不死也得脱层皮,甭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倘若这人是我呢?”
靳灏先是一愣,旋即释然一笑。
宁飞必是这等有雄心壮志之人不说,他还圣眷正浓,或许真能成为权势更大的五皇子而不被猜忌!
“倘若真有这一日,在下定当拼死报效殿下,咱们一起青史留名,功震千古!”
宁飞笑着拍了拍靳灏肩膀,“千古太长,咱们只争朝夕!”
这时余松走了进来,“谁要只争朝夕?”
靳灏连忙行礼。
宁飞道:“想不到余大人如此之快。”
余松笑道:“殿下谬赞下官了,有那几位大人在旁协助,冉大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下官已带来人手,咱们从何查起?”
一边说,一边摆手示意靳灏下去。
“先让人跟着常青,这是个突破口。”
说完,便向余松告辞。
待宁飞走后,余松将靳灏叫来,他眼极尖,早看出靳灏身上多了一枚玉佩,出自宁飞,便道:“你有心报效此人?”
靳灏对余松感情不同,不愿在他面前撒谎,何况已被戳穿,道:“恩师慧眼如炬,学生佩服。”
“您有所不知,殿下先前在门外向学生行礼,口尊师兄,学生也知殿下此举十分虚伪,乃故意为之,可、可......”
靳灏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心情。
余松寒声道:“可你依旧受用,认为饶是如此,他也值得你效力?”
叹了口气,余松接着道:“你待价而沽许久,如今得遇这等人,倒也算是没白活一场,扬你的名去吧。”
余松看人极准,靳灏虽心系百姓,但本质上和他并非一类人,往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也无妨,只要有底线,真心实意为百姓好,阴险狡诈一些,对付起那帮恶人来倒也更加得心应手。
换个角度来说,靳灏比余松还像好人,因为靳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恩师若也相中殿下,何不投效于他?”
余松冷笑着摇头。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
靳灏便不再多言,行礼告退。
另一边,宁飞回至宫中,早望见裴玉婷正同皇甫淑琪一起陪李婉儿玩耍,来喜则在一旁锯着木头。
“你这是作甚?”
来喜擦去汗水,道:“婉儿姑娘要玩秋千,老奴无事,便就为她做出一个。”
宁飞笑道:“你这也太省料了,如此之细,定然禁她不住,还是我来吧。”
“殿下,这可不行,您是千金之躯......”
“行了行了!”宁飞挖了挖耳朵,没好气道,“这四字本宫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早起茧子了!”
“记住,千金与否,是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与生身家世毫无干系。”
说着,已将来喜手中锯子夺走,蹲下身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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