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帆见林虎发懵,知道自己用的词超前了,笑着解释:
“就是休息几天,琢磨怎么赚第一笔本钱,然后领你和铁柱发家致富。”
“小帆啊,我看学个手艺就不错,瓦匠木匠现在都挺吃香的。
你弟弟小航现在跟齐木匠学手艺,等成手了,一个月能挣八九十块钱呢,一年也能挣一千多啊。
你再看铁柱,人家会打铁会焊大门,都娶上媳妇了。
晓荷会……要不你俩学手艺吧。”
郝桂珍插话道。可说到晓荷话只说了半截。
“哦……”
陆帆支吾了一声,再不言语,埋头吃饭,似乎有什么心思,气氛变得沉闷。
“你们就知道唠嗑,也不吃菜,这肉太香了。大哥,以后还能吃上吗?”
陆冰咽下一口午餐肉,抹了抹嘴上的油花,打破了沉闷。
“冰冰,你放心,最多三个月,哥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漂亮衣服就穿漂亮衣服。”
陆帆揉揉陆冰的头。
“那太好了,要是能吃上白面大馒头那更好。只有过年才能吃呢。”
陆冰咬了一口苞米面饼子,憧憬着。
刚吃过饭,李铁柱来了。
沈傲兰和沈梦楠有急事回市里,俩人换完衣服后,李铁柱找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把她们送到镇里了。
“大哥,那个年轻的女的一直问你的事,问这问那的,对你老好奇了。
你说,是不是看上你了?评书里说英雄救美,你救了她,她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嗨,打眼一看就是大城市里的人,长得比电影里的七仙女还俊啊。
你要能娶来当媳妇,那可是老牛逼了!”
李铁柱口无遮拦。
“才不呢,晓荷姐才是我大哥的媳妇!谁也没有我晓荷姐俊。”
没等陆帆开口,陆冰开始反驳了。
一旁的郝桂珍点头赞许陆冰的话。
“行了,铁柱你别瞎说了!冰冰也别瞎说了!这都哪和哪啊!”
再次听到田晓荷这名字,陆帆心里又是猛然一痛。
泪眼朦胧中,那胖乎乎一笑两酒窝的脸庞似乎就在眼前。
吃饭前,郝桂珍说过,陆帆入狱后,田晓荷一直在等他,和她家里人表明非陆帆不嫁。
可是她妈怎么能同意她嫁给一个劳改犯,一直在阻挠。
三个多月前,田晓荷离家出走了,不知去向。
“忙过这几天就去找她……找她!”
陆帆暗忖。
上一世,田晓荷爱他爱到生死相许,为他死在异国他乡,这一世,他绝不辜负。
见陆帆脸色不好,几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田晓荷的话题。
去买上坟用的烧纸时,铁柱悄悄把陆帆一边,神神秘秘地掏出四十块钱说:
“大哥,知道你刚出来手头紧,我和我媳妇说了,我媳妇老明白事了,让我给你三十块钱。
我前几天给人焊铁栅栏,还偷偷留下十块钱。你拿着先花。”
陆帆心里一暖。刚才林虎也偷偷塞给他三十块钱。
陆帆知道,铁柱说的是假话。
李铁柱媳妇刁蛮吝啬,是绝对不会轻易拿出三十块钱的。
上一世,李铁柱入狱第二年他媳妇就跟人跑了,一去不回。
“这样的女人配不上我兄弟,唉,还是等观察一段再说吧。”
陆帆暗自思忖。
“你倒是拿着啊。”
看陆帆没有伸手,李铁柱着急了。
陆帆犹豫一下,接过钱,他现在手头真缺钱。
“对了,大哥,那俩女的说几天内办完事情一定回来,让我转告你一定等她们。
她俩穿你的衣服走的,就换了我媳妇的裤子。还别说,人家穿啥都俊。”
李铁柱砸吧砸吧嘴,想继续说什么,看陆帆脸色不佳,似乎不感兴趣,马上闭嘴了。
陆帆、李铁柱、林虎三个人是拜把兄弟。
很小的时候,三个人就能玩到一起。
十二岁那年,听评书里讲的结拜“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三人热血沸腾。就模仿评书里说的歃血结拜。
放了血,喝了酒,点了香,磕了头,成了拜把子兄弟。
三人同岁,陆帆老大,林虎老二,李铁柱老三。
结拜后,三个人更加亲近,十几年来,情谊深厚。
上一世,林虎和李铁柱俩人因陆帆吃了好多苦。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一直追随他左右。
陆帆的父亲陆恒昌安葬在村子东面卧龙山半山坡上。
坟地原来是当年学大寨开垦的梯田,因水土流失严重早就不种庄稼了,变成了一片灌木丛。
山上面是茂密的森林,山脚下是农田和蜿蜒流淌的清水河,风水不错。
一堆燃烧过的烧纸还冒着缕缕青烟,陆帆跪在坟前,泪眼朦胧。
脑海里都是陆恒昌的音容笑貌;疼爱他们兄弟妹妹的场面;辛勤劳作的场景……
陆恒昌为陆帆申冤回来路上被卡车碾碎了骨盆,抢救的十多天,他多数时候是清醒的,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省点钱不治了。
最后几天不吃不喝,自己主动放弃了生的希望。
告状回来路上,卡车撞人逃逸,最后查不出来肇事者,不了了之……
想到这些,陆帆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重生这几个小时,他流了无数的眼泪。
跪在身边的陆冰抱着哥哥的胳膊跟着哭。
他身后跪着的李铁柱和林虎,也默默抹泪。
夜深了,陆帆独自坐在院子里,宁静的星空下,思绪如流云般飘荡。
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他已经完全接受了重生的现实。
可是莫名其妙地突然间变换了时空,还是有些茫然。
“唉,也不知道我开着游艇一去不回,秀秀和一鸣她们娘俩怎么办?”
“重生了,一切皆有可能,很多遗憾可以弥补……”
“怎么能快速淘得第一桶金呢……”
陆帆思绪万千,手中的烟熄灭了也浑然不知。
“小帆,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怎么跑到院子里了?”
郝桂珍开门走了出来。
“妈,我凉快凉快,屋里太闷,睡不着。”
陆帆把一个小板凳递给郝桂珍。
郝桂珍在陆帆身旁坐下:
“唉,大儿子你别想多了,出来了比什么都强。活人哪有被尿憋死的。
就像我说的那样,出去学个手艺,一样能养家糊口。”
“妈,您放心,钱总是能挣到的,学什么手艺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妈知道你有正事,要是出去学手艺,也不用担心家里。
你弟弟学木匠,经常不回家。家里这几亩地也是我自己侍弄。”
“嗯,好。”
陆帆应承道,把熄灭的烟重新点燃。
见陆帆心思重重,郝桂珍又开口:
“小帆,你可别瞎琢磨了,妈下午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里了。
我再说一遍,你爸临走时让你不要报仇。
唉,咱弄不过人家,认命吧。你可一定要听话啊。”
话里面带着哭腔。
“嗯,我听话。”
陆帆口是心非答道。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报仇的,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死的不明不白父亲。
“还有,你爸让你好好干,争点气,早点把晓荷娶进门。”
郝桂珍继续唠叨。
“妈您放心,我一定娶她,今生今世绝不辜负她。
我多挣些钱,到时候把她风风光光娶进门。”
“这就对了,我大儿子一定能争气。
早点回屋睡吧,明天还要扶倒地里的苞米呢。”
“嗯,我上趟厕所,马上回屋。”
陆凡答应。
郝桂珍先进屋了。
夜空下,陆帆仰望着无尽的星空,轻声嘀咕道: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如果一切没变,这个世界里一定也有韩秀吧……
她今年应该十三岁了……
可到哪里去找她呢?”
陆帆眉头紧锁,脑海里浮出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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