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宫一层之中看似与地面之上入夜之后的汴梁城毫无区别,但总在一些细节上让人觉得诡异不同,就比如鲁达此刻能够看到自己方圆将近半里灯火通明的范围,再往远处就是黑茫茫一片的虚无,可是随着自己不停的移动,始终都可以看到同样范围,就好像自己的视觉被限制了一般。
他用双臂夹着的小五小六还未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只能跟洛晴空一模一样的乱窜,刚刚跳到院落之中,两名一老一少的妇人就挥舞着厨刀向自己砍来,无奈之下转身用背部挨了这两刀,同时压着劲力将她们震晕了过去,还没来得检查伤势,耸了耸鼻子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扭头发现旁边就是灶屋,急忙冲了进去,将小五小六一把丢下,直接伸手揭开蒸笼盖子,正看到十来个雪白的蒸饼冒着热气,根本不顾忌烫手烫嘴,双手抓下去就将两个蒸饼塞进嘴里,哪怕是被噎的抻长了脖子,也还是强忍着滚烫咽进了肚子。
“舒坦!”鲁达正要继续将剩下的蒸饼都给吃了,可扭头看到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手执利器的地宫百姓,正要向灶屋里冲杀进来,索性将蒸笼整个端了起来向后退去,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小五的手掌。
“嗷呜!”小五一声痛呼从地上坐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鲁达一脚勾向了他的身后,提醒道:“接住你弟弟!”随即又是一脚把小六也踢了过来,同时还不停的往自己的嘴里塞着蒸饼,一口一个将整屉蒸饼快速吃完之后,这才抬手抓起还冒着热气的蒸笼砸向涌入灶屋的地宫百姓。
小五一把抱住飞向自己的弟弟,这时才算彻底的清醒过来,看到这种形势,连个招呼不都打,转身就撞破木窗窜了出去,跑出去大老远才吆喝了一声:“鲁达哥哥,谢谢了啊。”
鲁达好险没有把刚吃到肚子里的蒸饼给气的吐出来,眼看着那些大多都是老幼妇孺的地宫居民已经逼近自己,实在无法对着他们痛下杀手,也就趁着破开的木窗从灶屋之中跑了出来,只是刚一露头,一左一右两支长枪同时就向自己扎了过来。
鲁达此刻双腿还未落地,凌空旋身一把抓住了左侧的长枪,借着对方的力道让自己身形下坠躲过了右侧长枪,双腿一分,分别踢在两名长枪手的腰腹之间,即便他没有使出全力,可是右边那个手执长枪的老叟依旧口吐鲜血向后倒飞而去,落地之后只是喘息了几下,随后再无动静,眼见就是咽了气,而左边的长枪手看似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甚至还在胸口绑了口铁锅,受了鲁达一脚之后,连连向后退去,一屁股坐躺在了地上,锅底只是浅浅的出现了个凹陷的脚印,可他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倒在地口吐白沫。
鲁达根本毫无多余的心神去顾及他们的生死,大步向小五小六追去。小五抱着小六想要跳到一处平房顶上时,一根铁棒从旁呼啸砸下,小五躲避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格挡,“咔嚓”一声脆响之后,两兄弟落回地面,一直滚到了鲁达面前才堪堪停下。
“祝家庄人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听到这声大吼,周围的人群一哄而散,显然这祝家庄的名声在这地宫一层威名赫赫。
那一棍就将小五砸的小臂骨折的人却是个和他同样年幼的少年,看到小五连自己一棍都接不住,满脸的嘲讽之色,将铁棒用双臂搭在肩膀上,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看着鲁达不屑的说道:“你就是这俩废物的大哥?可有名号?”
鲁达看了看小五的手臂,他之前在长白山打猎时,像寻常的外伤骨折都知晓如何处理,特别是姐夫来了之后。。。想到那一日的惨景,鲁达正在给小五正骨的双手忍不住就多用了些力道,
小五疼的瞬间就满头大汗,咬牙说道:“鲁达哥哥,我带着小六跑路,就是不想做你的累赘,只求你能寻到小七,莫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鲁达自小就在长白山打猎,一些跌打损伤自然知道如何处理,他用小五的短刀代替了木板,将其小臂用布条固定好之后说道:“说的甚么话?咱们都是从长白山过来的,不是一家人,如似一家人。”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那个少年,眼神已经有些不善:“你这厮年纪不大,说话口气倒是不小!听好了,洒家乃大相国寺的和尚,法号智深,若说江湖诨号,那就是花和尚!”
“噗!”少年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你都没有剃度,还好意思说是大相国寺的和尚?还花和尚,真真笑死个人!”
说话间将手中的铁棒抡了两圈道:“俺叫祝豹,乃是祝家庄族人,一时大意才被官军擒到,困在此处已经三年了,今日若是能将你们三个打死,就能陪着我两位哥哥去地宫深处一探究竟了。”
“三弟,说过你多少次了,碎嘴子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一个体型高大,眉目间与祝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从旁边的巷子拐角处走了出来,手中同样提着一根镔铁长棍,对着鲁达抱拳道:“俺叫祝虎,是这小子的哥哥,难得能遇到上边下来的人,若是有所得罪之处,那也就不指望你们见谅了!”祝虎语气突变,脸色狠戾的疾步冲来,手中的铁棒直直戳向鲁达。
鲁达抬腿就踢了过去,偏偏这时又是一根铁棒横空砸来,“咣当”一声巨响,却是将祝虎的铁棒撞击的差点脱手而出,祝虎稳住身型后叫道:“大哥!咱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宫困顿了将近四年,都快想不起家中双亲和妹子的模样了!现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三个肥羊,他们的性命难道比咱们的自由还重要么?”
被祝虎叫做大哥的男人正是祝家庄三兄弟中的老大祝龙,他看起来其貌不扬,身型也和普通人一样,可是挽起袖子而露出的双臂,让人一看便知消瘦的肌肉之中,隐藏着极为惊人的力量。
“你忘了咱们兄弟三人是因为甚么进来的?咱们只要银票,不杀人,除非对方是异族,这是当初我给你们定好的死规矩,怎么,我这个大哥说话现在不算数了?”祝龙皱眉道。
“大哥,咱们不杀人,不见得别人不杀,像他们这些不是因为犯了律法而来到这里的,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若是不能放手厮杀,甚么时候才能凑到回去的银票?”祝虎积攒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
“银票?你们说的是这个么?”鲁达从怀中掏出一叠盖着红印的纸张:“你们要就随你们拿去好了,但是你们打伤我家弟弟,此事又该如何说道?”说着就将银票丢向祝龙。
祝龙面不改色的伸手拦住就要去捡拾散落在地上的银票的祝虎祝豹,冷冰冰的说道:“我说了,地宫自有地宫的规矩,莫要说我家弟弟祝豹打伤了你家弟弟,就是一棒子打死他,你看有人管么?”
“但我们来自祝家庄,曾经也是杀人如芥,但是来到地宫之后,知晓了一些原本不知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规矩,所以祝豹才留了力,没有一棒子将你弟弟打死。你主动交出银票,我祝龙也不是厚颜无耻的小人,就告诉你些关于地宫的信息,当然,我们所知极其有限,告知与你的也就是目前为止我能了解的所有。”
祝龙弯腰将银票一张张捡起,甩了甩上边的尘土微微笑道:“这银票和你们这些人的通关考核有关,只能用来花销,或者被我们这些地宫之人抢夺。就比如你这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每一张上都有暗藏你名字的水印,即便你抢了别的参赛者的银票,到了第二层关口时也做不得数。”
“鲁大哥!这银票不能给他们!”小五脑子活络,听到祝龙的情报,立刻就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急忙出言提醒。
祝龙慢条斯理的将银票塞进怀中:“不能给?这两个小家伙的银票,我们也要。”
“我的银票既然给你们就给你们了,速速离开便是,若因此还想要得寸进尺,我鲁达会让你们尝尝我拳头的滋味!”鲁达只想带着小五小六二人尽快与秦明他们汇合,不愿跟这些地宫居民再做纠缠。
就在此时,秦明发射的那枚烟火在半空中绽放,散发出的光芒距离他们只有不到半里之地,众人皆是被这骤然而生的光亮吸引了注意力,鲁达口中一吸一呼之间,双腿连踏数步,每一步都将地上的石砖踩的粉碎,烟火尚未燃尽,就已经冲到祝龙面前,一记直拳打出。
祝龙反应极快,抬起手中铁棒挡住鲁达硕大如砂锅般的拳头,随着一声闷响,那粗如儿臂的铁棒竟然被鲁达这一拳打的弯曲出了明显的弧度,祝龙接连后退了三步,同样也是步步碎石裂地,他所用的铁棒也不是普通熟铁,在站稳脚步之后又恢复了笔直,祝龙心中暗道侥幸,若不是借着手中这根铁棒的弹性,将鲁达这一拳的拳力卸去了大半,定是要受些内伤了。
“好小子,只是归真境就能打出如此重拳,假以时日,你的修为不可限量。”祝龙被鲁达天赋所震惊,诚心诚意的说道。
“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我们能在别处相遇,我祝龙绝对会和你演武论道,即便成不了结拜兄弟,也定然会成为至交好友。”祝龙叹了口气:“只是我们通过自己的途径,听闻到祝家庄如今的形势已经极为不妙,我们兄弟三人必须要尽快攒够银票,前往二层得到什么卫更多的神机奥妙,然后回去相助家人。”
“不管银票到底意味着甚么,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对于洒家来说,自己这具皮囊还存活在这个世间,只是为了复仇而已,能走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但洒家这两个弟弟,他们还有家人,所以你若是想要他们的银票,那就必须先把洒家给杀了才可以。”鲁达说完这句话之后,灵台忽然无比的清明透彻,不由自主的就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施主,请出手吧。”
祝龙死死盯着鲁达,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势忽然变的让自己无法琢磨,若是有某位佛家高人在此,定然会满面惊讶之色,只因鲁达无意间就触摸到了以命证道的边缘,仅仅就这一步,便是无数佛家弟子终其一生都难以越过的天堑。
鲁达只是初入佛门,就被康震胡乱教授了一套拳法,又懵懵懂懂的念过几篇佛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进入了顿悟境界,只是喃喃自语道:“无悲无喜,无情无欲,并不是佛,而是要到达无悲无喜,无情无欲之后,再去看人间,再去活一番。”
祝龙心中愈发不安,他对佛家毫无了解,但若是再不出手,明明稳操胜券的搏杀可能就会翻转的不详预感让他无法再犹豫分毫。
“祝虎祝豹!一起上!”祝龙一跃而起双手抡起铁棒,用尽全力砸向鲁达头顶。
祝虎祝豹二人在听到祝龙出言的一瞬间就同时分为左右向鲁达攻去,三根铁棒挟裹着灵气将鲁达的退路全部封死,一旁的小五小六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鲁达就要被砸成碎肉。
鲁达双腿下沉,站在原地左臂弯肘上抬硬接了祝龙这一棒,腰椎之间微不可查的晃动之间,将力道卸向右臂,同样也是用肘部挡住了祝虎的铁棒,至于祝豹,鲁达忽然目露凶光,同样还是一脚踢去,祝豹手中的铁棒径直改变方向,反而向自己的脑门砸了过来,祝豹惊骇之下偏了下脑袋,一侧肩膀登时就被自己的铁棒给敲的塌陷而入,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三弟!”祝龙看到弟弟受了重伤,心中起了真火,狂怒之下将铁棒抡的如同风车一般,将鲁达逼迫的不停后退,直到将灵气积蓄到极限时,一个凌空反身再次砸向鲁达。
祝豹却是闷不吭声,几个错步闪到鲁达的身后,以棍当枪刺向他的后腰。
祝龙这全力一棍让鲁达根本无法应对,再加上祝豹从背后的偷袭,眼见就要被二人给打死,就在这一刻,鲁达却忽然心有所悟,抬头往上看去,目光不知如何就穿过了厚厚的地层,看到了满布星辰的夜空,即将死亡的慌乱顿时烟消云散,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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