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小霜!”
黎霜站在高墙上,垂眸望着墙底拼命冲自己招手的女生,她沉思片刻,方才从高墙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毫发无损。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没有感情地说道。
孟海伦挽过她胳膊,笑得很开心:“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这么久都没见了,你就没有想过我?而且现在大部分人都死掉了,也许同一届校友里只有你和我还活着了。”
黎霜被她挽着走,沉默不言,孟海伦则喋喋不休,在路上疯狂夸赞异盟城的强大。
“这诊所开得真好啊,你是不知道我们逃亡的时候,有多少人断了胳膊断了腿,最后行动不便被大部队放弃,他们还有人自己选择牺牲……哎,要是我们有人有这医生的异能,也许现在活下来的人就不会这么少了。”
“这城里还有奶茶店、电玩城、咖啡厅,在这里面待着,就好像末世从来都没有爆发过一样,让人有无尽的安全感。霜霜,你的异能是什么啊?我是用声波攻击人,唱歌的时候力量会更大——对了,我异能和等级都登记过了。”
“我知道,每一个进城的异能者都必须要登记。”黎霜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同一届的校友都死光了呢?”
孟海伦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其实在我没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毕竟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死亡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
黎霜道:“嗯,萱雅死了。”
孟海伦又是一怔:“你见过萱雅?”
“我见过她……作为怪丧的时候。”黎霜说,“可惜等级并不高,只是一个白丧,我也没有机会跟她打声招呼。”
“我还以为萱雅会被保护起来。”孟海伦说道,“不过在这个世道,等级不够的话,就算有人保护那也够呛。”
“你和萱雅出国之后,还会有联系的吧?”黎霜问道。
孟海伦点头:“当然了,在同一座城市里面,不同的学校,平时经常约出来喝喝下午茶,逛逛街,有的时候也会聊一聊学术课题什么的。”
黎霜听了后五味杂陈,她低声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孟海伦唇边的笑淡了些,沉默了几秒,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可事情过去了,并不代表那就真的过去了,人心没有过去。
你不愿意回顾过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这样做会让你感到羞耻、愧疚,甚至痛苦。可过去的行为不可能真正被抹去,你是在逃避吗?
不,也许多年的时间让你对当时的行为无感,甚至认为那只是青春期的“错误”,或者你选择麻木不仁,这就不用面对那些沉重的道德压力。
或许你也在内心深处进行了一些自我合理化,大家都在欺负她,萱雅是背后推手,你可以将责任分担给集体,而无须独自承担。
可是,无论你是竭力否认或逃避,负罪感依然会在你的潜意识中挥之不去,当你看到了那个被你伤害过的女孩后,你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都过去了……是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黎霜轻声说着,又问孟海伦,“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呢?”
孟海伦仍然在笑,眉毛却开始上扬:“小霜,如果我问你有没有后悔过,你会怎么回答我?不管怎么样,当年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黎霜道:“嗯,所以我很后悔。”
孟海伦道:“后悔是无用的,你后悔也不能做出什么有用的弥补。”
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黎霜。
“小霜,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如果你真的后悔,出国的那些年你有没有做出什么弥补她的事情呢?如果你为此日夜反复地自责、愧疚、后悔,你有没有亲自登上门去乞求她的原谅呢?”
“如果你没有做这些事情,只是在心里面后悔一下,那又有什么用处?现在活着的人就这么多,如果你真的走运,能遇见她的话,不妨之后再去跪在她面前求原谅好了。”
黎霜被她怼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几乎无法开口反驳。
孟海伦说着说着,原本有些凌厉的神色又缓和下来。
“小霜,我们难得见一次面,就不要再提这些会让人不舒服的话题了。人生在世,谁没有犯过错呢?我敢发誓,你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以前都会做过一些错事,或大或小,谁又能说得清呢?”
黎霜蓦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恼怒道:“那你就没有过一点愧疚吗?”
“愧疚?我愧疚啊,我特别愧疚。”孟海伦叹道,“小时候太不懂事,以为欺负别人就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后来被送出国留学了,心智成熟了,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做了什么。”
黎霜定定望着她。
孟海伦道:“小霜,你别这么看我。我想我们如果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对她会是二次伤害吧。如果她现在还活着,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把过去封存在记忆里,我们为什么要打扰她的生活呢?”
黎霜没说话,视线转向别处,孟海伦亲热地再次牵起她的手:“小霜,说实话,我本来没想这样说话惹你不高兴的。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就聊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好吗?”
她拉着黎霜往奶茶店那边走,语气轻快了很多。
黑墙之上,傅影垂眸望着那排队的两人,指尖已经嵌入了黑色墙体中。
“我发现你最近很爱关注别人。”宋殊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言语中满是揶揄,“难道你看上其他女人的美貌了吗?”
“你还有心情调戏我。”傅影说着转过身,握住宋殊肩膀,盯着她平静温和的面容,心尖涌过酸软,“笨蛋,我在心疼你。”
宋殊:“嗯?”
傅影冷冷勾唇:“黎霜的脑袋不足以让她领悟到那女人的语言艺术啊,一点话语的主导权都捏不住。”
她将对话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转移焦点,巧妙地将自身的责任淡化,把黎霜放在道德困境中,询问其心中悔恨是否真诚——她将自己置于“审判者”的位置,去质疑黎霜的道德动机。
随后,便企图将错误普遍化,让黎霜感到无论谁都会犯错,从而降低对她的道德要求,达到自我开脱的效果。
虽然黎霜还是直接问了愧不愧疚这个问题,她也坦然地承认心里愧疚,但这愧疚却是经过精心包装的。她将自己年轻时的行为归结为“年少无知”,将过去的错误淡化为“成长的代价”。
不仅如此,最后又进一步地弱化黎霜的指责,假借为受害者考虑,提出“二次伤害”的概念,合理化自己不去弥补、不去面对的行为,还将此逃避行为美化成一种“善举”。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傅影轻声说,“起码是个能说会道的,怪不得异能和声音有关。”
宋殊沉默几秒,苦笑道:“她唱歌蛮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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