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面颊上屈辱的痛,谢瑶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青天白日,照在她身上的却全都是冷光。
她的谢家人呢?
谢家人为何不来为她撑腰。
还有那些围帐里的看客,她站出来为他们伸张正义,而他们竟然只是冷眼看着?
可笑,竟世道如此!
她明明是个英雄,英雄怎该受此羞辱?
被桐戈放开的瞬间,谢瑶发狠地瞪着红丝密布的眼睛,嘴里发出“呜呜”威胁的吼叫,想也不想便向顾银韵撞去。
她要揭下她那虚伪的面具。
没有人帮她,她单枪匹马也能对抗翊府。瞧顾银韵那养尊处优的样子,怕是连剑都没碰过,也敢和她叫板吗?
然而谢瑶没能近顾银韵的身,就被桐戈眼疾手快一把捞了回去。
以掌作刀,重重击在后颈。
谢家这位从未上过战场、伤过人,只在家里学过几天花花架子的小丫头片子即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谢瑶失去意识后,桐戈忙不迭把她丢开。
他算是被折腾怕了,担心抱着谢家姑娘的时间久些,就会被谢家人指责居心不良,大叫非礼什么的。
谢家的丫鬟这时才赶过来。
她慌慌张张背起地上的小姐,对着顾银韵的方向点头哈腰,极尽谦卑:“小姐无知,得罪娘娘了,还请娘娘宽宏大量,原谅小姐这次。”
“秋日天寒,小姐在帐中喝了许多酒暖身,许是酒劲上涌,才口无遮拦,说了许多浑话。”
“小姐自幼父兄不在身边,夫人溺爱,在府里跋扈惯了,这才一时不慎,冲撞了娘娘。”
顾银韵发觉谢家来的丫鬟还挺会说话。
先将自家小姐的冒犯言论归为酒后无心之语,开脱罪责,再暗暗抬出谢将军来,表明谢家守疆有功,即使小姐犯错,也合该网开一面。
比婉秋强。
“既知道你家小姐无知,就应该时时跟着,常常规劝。”顾银韵道,“还好这次冲撞的人是我,我是讲道理的,稍稍责罚一二,也就过去了。”
言至此,她勾唇笑笑,漫不经心。
“要是遇到穷凶极恶的歹徒,不讲道理的,一刀给你家小姐抹了脖子,谢家夫人该上哪儿哭去?”
丫鬟一抖,把头垂的更低。
“娘娘教训的是。”
“滚吧。”顾银韵别开眼去,不再看她。
谢家丫鬟艰难地背着她家小姐往回走去,半道上,谢家那边匆匆派了人来接,谢瑶才得以顺利回到围帐。
谢夫人满眼心疼,抱着谢瑶直掉眼泪。
与谢家交好的都识趣地没往跟前凑,这种时候,无视就是给谢家最大的体面。
而那些看不惯谢家的,如沈家的沈莹玉。
她就喜不自胜地笑弯了眼,张罗着沈家和邻近围帐的人吃吃喝喝,气氛愈热闹愈好,生怕谢家那边看不见她在幸灾乐祸。
风波过后,翊府的地位和尊严得到了维护。
众人心中,对季寰和顾银韵两人的感情又有了新的看法。
而当事人的顾银韵,在目送谢瑶离开、心情也随着怒火的宣泄殆尽逐渐平静下来之后……
她忽然感到后怕。
倒不是怕谢家,而是怕……
季寰。
先前,她是不是对季寰直呼其名了来着?还痛斥其为祸水,像个满腹怨气的妒妇。
最后还上手对他又抓又挠,凶的不行。
心虚地看一眼季寰手背上的掐痕,顾银韵打了个冷颤,暗中祈祷季寰皮糙肉厚,不会同她计较这些。
“娘娘,您怎么了?”婉秋向来迟钝,这会儿倒多出了几分不必要的敏锐,“是不是手疼?奴婢给您揉揉。”
谢瑶被打走,婉秋心头畅快。
再看帮翊府出了这口恶气的顾银韵,横看竖看都觉得喜欢,于是定下决心,要更加细心体贴才行。
婉秋帮顾银韵按摩着手,自觉表现不错。
顾银韵却感到无助极了,心道婉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诸如“手”和“疼”这一类的词,就不能不要提吗?
她紧张地看着季寰揉了揉手背,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呼,还好。
趁着季寰还没想起来找她算账,顾银韵决定先走为上。
“殿下。”她随意找来个借口,“帐中的狐崽应当要饿了,我割下些兔肉,带回去喂它们。”
季寰斜她一眼:“哪儿来的狐崽?”
顾银韵眨眨眼睛:“三、三皇子送的。”
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听到“三皇子”的字眼,季寰不屑冷笑。
“我道是谁送来的东西,值得你宝贝似的照料着。”
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顾银韵更觉得是种嘲讽。成年赤狐葬身犬腹的画面再度闪回,顾银韵恶寒不已。
难道是她想要的吗?
明明是皇帝和三皇子联合起来恫吓她,她才被迫收留下了那两只幼狐。
顾银韵没能忍住心中不忿,反唇相讥。
“三皇子送来的幼狐再惹人怜爱又如何?比不上谢家送到府里的猎犬,何其威风。”
她凑近季寰的脸,阴阳怪气:“臣妾也不比太子殿下惹人喜欢,随便往哪儿一站,就能引来漂亮蝴蝶围着转。”
季寰看着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吃火药了?”
脾气呛的很。
“桐戈,你割一块兔肉,细细切碎了,去喂狐狸。”季寰看向桐戈,命令道,紧接着他看回顾银韵,“至于你……”
“留在这,帮我劈柴。”
劈柴?她看他长得像根劈柴。
顾银韵气呼呼地去抱柴火,不忘拽上婉秋一起:“愣着做甚,婉秋?还不过来帮忙。”
“是,娘娘。”婉秋匆忙跟上。
此后,秋猎场上没再出现别的什么意外。
太阳渐渐斜落下去,天空呈一片浓重的墨蓝色,篝火渐次燃起,如大地上的星辰,闪着点点光芒。
皇帝往年都是与太子共燃篝火的。
今年兴许是为了安抚被落了脸面的谢家,先将谢瑶喊去御前闲聊一番,晚间,更是坐到了谢家的筵席上。
皇帝不来,顾银韵求之不得。
她坐在小马扎上,掰下只兔腿咬进嘴里,立即幸福地眯上了眼睛,大呼美味。
兔腿酥嫩入味,顾银韵大快朵颐。
季寰在一旁拨弄着炭火,暖光映在他脸上,竟让他瞧上去变得柔和许多。
“殿下, 你比你父亲可正常多了。”顾银韵吃的有些醉了,不由话多起来,“白鸾帝国在你手中,一定能变得更好吧。”
“嗯。”季寰微微点头,无甚表示。
“所以……”
顾银韵歪歪脑袋,用手指戳上他的脸。
“您可千万别死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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