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殿下?殿下不在府中。”
太子府书房,桐戈在殿外拦住凝冬。他双臂环胸,佩剑斜插在胸前,姿势潇洒,表情却很严肃。
“你既然出现在这,就说明小太子妃娘娘已经醒了。”桐戈笃定道,接着便追问,“她情绪如何,还正常吗?”
“太子妃娘娘神志清醒,应当无碍。”凝冬回道。
“嗯。”桐戈点头,语气舒缓了些,“既无大碍,那你就回去悉心照料着,若无大事,不要总往这里跑。”
他知道凝冬的那点小心思。
但让他来说,他一定会说那是痴心妄想。
桐戈跟了季寰这么多年,从来都不认为季寰能够真正喜欢上一名女子。
季寰首先是太子,是帝国的继承人,其次,才是作为季寰本身的一个人,一个男人。
常年伴在季寰身边,桐戈看的清楚。
季寰生命里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在演绎着一个优秀的帝国继承人,而剩下的那百分之一,他要还要留出大半来消弭旧日的痛苦。
如此算来,他还有多少时间来成为自己,去考虑那些凡人才会烦恼的七情六欲呢?
“我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桐侍卫就不要操心了。”凝冬显然不满意桐戈的说法。
她从不觉得自己比桐戈差。
所以她也并不喜欢桐戈每每居高临下地对自己说教。
“殿下派我到太子妃身边,赢取她的信任,并定期汇报情况。桐侍卫,请你不要质疑或者插手我的工作。”凝冬忍不住又呛了一句。
桐戈无所谓地笑笑。
他在凝冬身上看到了十年前自己的影子——自尊、傲慢、且愚蠢。
“如果我是你。”桐戈太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样的人,他乜斜着凝冬,语气随意,“我就不会把殿下交予的任务张扬出来。”
他意料之中地看见凝冬气的涨红了脸,心情大好。
“还有,我不姓桐。”他纠正。
凝冬理也没理他,转身就走。
桐戈无所谓地耸耸肩,倚在廊柱上,漫不经心地目送凝冬离开。
他逐渐走了神,视野里凝冬的身影慢慢模糊起来,然后被另一位姑娘的取而代之——顾银韵,殿下的小太子妃。
思绪一经发散就很难收回。
桐戈不由想到了昨夜的场景,他找到殿下时,那片树林里已是满地尸体,空气中也弥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殿下毫发无缺,而小太子妃被殿下抱在怀里,拉着殿下的衣袖,两人正在说些什么。
他识趣地没有上前,而是停在了远处,检查地上一具弓箭手的尸体,尸体没有明显外伤,掰开嘴巴一看,口腔充斥着恶臭,舌头也肿胀发紫。
他当即便下了定论,弓箭手乃服毒而死。
做完这些,扭头一看,殿下和小太子妃还抱在一起。于是他转回了头,蹲下身子,准备深入检查一下那位倒霉的弓箭手以打发时间。
就在那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嘶哑的咆哮。
居然是小太子妃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哭腔,似乎在质问什么“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桐戈心知,他应该避开这种场面。
可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暗戳戳地挪动双腿,调转方向,愈发伏低了身子,鬼鬼祟祟地向殿下那边张望。
这一张望可就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小太子妃一边哭,一边挥舞着玉葱般的指甲,一手揪住殿下的衣领,另一手向殿下脸上抓去。
很凶,又很可怜。
像只被恶犬逼到角落里的虚弱小猫,明明奄奄一息,却还是弓起背、炸着毛,“喵喵”叫地乱抓一通。
而殿下竟没能躲开小太子妃那毫无杀伤力的、近乎玩笑般的攻击,硬生生地受了一爪。
借着一缕月光,桐戈瞧见了季寰脸上的表情——惊愕、茫然、无措。
那是不应该出现在帝国太子脸上的表情。
霎时间,桐戈感到自己仿佛见了鬼,可回过神时,他心中又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动和欣慰。
殿下他……
难得表现出普通人的一面。
也是在那一刻,桐戈忽然想,或许这位小太子妃娘娘,真的能走进殿下内心也说不定。
*
在书房外消磨掉些许时间,估摸着凝冬该到临雪轩了,桐戈便也动身向那边出发。
殿下留他在府中,当然不是为了专程守在书房,等一个不知是否会来通风报信的凝冬。
事实上,桐戈干回了他的老本行——
守在临雪轩中,紧盯顾银韵的情况。
他一直隐在暗处没有现身,只要他想,临雪轩满院的丫鬟婆子就绝无可能发觉他的存在。
凝冬也是一样。
所以当桐戈看见凝冬悄无声息地离了临雪轩,前往书房,他立即跟在了后面,并在即将抵达书房时快走一步,将凝冬拦住。
他其实没有必要做这些。
不过桐戈认为,适当的敲打是必要的。
他窥见了凝冬身上愚蠢的野心……任由发展下去,谁知她会做出哪些蠢事。
潜回临雪轩,桐戈较先前松懈许多。
顾银韵已经平安无虞地醒了,那么他守在这里的基本任务也就完成了。
桐戈深谙劳逸结合之道,他认为是时候放松下来,偷一会儿懒,其他事情大可等到殿下回府再说。
倦怠地打了个哈欠,桐戈打算浅盹片刻。
然而……
“桐戈,出来。”
有道声音在喊他,小太子妃的声音。
桐戈狐疑,难以置信地拧起了眉。不会吧,小太子妃怎么可能发现他在这儿?
他微微挪动身子,向下投以窥探的一瞥。
婉秋和凝冬都不在,卧房里只有顾银韵一人。她已梳洗起身,绾一个松垮的发髻,坐在榻上,捧一本书悠闲看着。
此情此景,对照方才喊他的那一声,怎么想都有些不真实。
桐戈慢吞吞把脑袋收了回去。
幻听了吧,他想。
“桐戈,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儿。”顾银韵悠悠翻开一页书,嗓音清润。
桐戈一僵。
旋即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小太子妃准是在唬他。
他自幼被挑选出来成为太子的贴身侍卫,隐匿之术,乃是基础中的基础。迄今为止,除了殿下与皇帝,还没人能在他刻意隐藏时,觉出他的存在。
小太子妃只是轻功好些,不……
“我能闻到你的味道,桐戈。”顾银韵搁下书,无聊拨弄着指甲,“铁的腥气,临雪轩的人,不会沾染那些。”
她是在说血腥味。
桐戈骇然,脚下不慎撞到了梁柱,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顾银韵锁定住他的方向,直直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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