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府派来接她的马车,是秋猎时顾钰乘坐过的那一辆。
车厢顶上,雕刻有一对张扬的白凤,白凤昂首高鸣、尾羽璨璨,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
除了姜也,翊府另外还来了一队侍从。
皆披甲执剑,却不是朝中常见的甲胄形制,想来,应该是翊府私下豢养的府兵。
难怪顾钰说,就算季寰不放行,翊府也有办法将她接回。
这办法看来是很简单粗暴,就是明抢。
顾银韵被扶着上了马车,婉秋和凝冬则左右跟随在马车边上,步行前往。
行至大街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顾银韵有心游览一番,吃吃喝喝,方不虚出门一趟,可惜马车要往翊府去,路上是不可能停下来,放她去街上玩乐的。
是以顾银韵只得掀开车帘,满眼羡艳地向外打量。
街上人多,纵然认出了翊府的车驾,纷纷避开,可马车还是行的很慢。
因而顾银韵得以偷偷拿了街边一摊贩摊上的木娃娃,丢下一锭钱去。小贩收了,感恩戴德,忙不迭多塞一个木偶到她手中。
他看上去很想把一整摊的木偶都给了顾银韵,可惜马车渐渐走远,他想追也追不上了。
顾银韵捏着那两个木偶把玩,一男一女,粗粗上了色,脸上是细笔勾出的笑脸,分外讨喜。
以着匀缓的速度,翊府的马车踽踽出了京城长街。
而在长街的一家繁华酒楼上,一男子悻悻收了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昂头一饮而尽。
“皇嫂活泼,确实讨人喜欢。”
男子对面,六皇子身着常服,微微一笑。他体弱,不能喝酒,故而面前摆着的是一杯淡茶。
“活泼?”三皇子冷笑,“现在是活泼了,殊不知,她小时候就是个傻的。”
六皇子惊奇道:“怎么,你们幼时见过?”
三皇子不欲细说,只敷衍道:“儿时曾随父皇拜访过翊府,有幸见过一次。”
至于如何见到,如何相处,又如何断定顾银韵是个傻的,他便闭口不谈了。
六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后悔了?你若早些向父皇求了,说不定现在娶她的人就是你了。”
“谁要娶她。”三皇子嗤笑,“翊府可不会轻易放人嫁进皇室,再者,我也根本不喜欢她。”
“不喜欢,你还盯着她看做甚?”六皇子挑眉,“自从翊府的马车出现在长街上,你的视线就黏在上面,没有移开过。”
“不然呢?”三皇子勾出个轻佻的笑来,“拜她所赐,我的皇妃至今还在京郊静安寺待着。她害我中秋佳节孤家寡人,我多看她几眼怎么了?”
“我不是陪着你吗?”六皇子笑道。
“你又不是女人。”三皇子颇为嫌弃。
他说着说着,忽然盯住了六皇子片刻,接着向后懒散地一靠,两条长腿没个正形地搭在了桌案上。
这里是雅间,无人打扰,也打扰不到别人。
“别总想着取笑我,真要说这个,老六你不也是一样?”
三皇子弃了酒杯,直接端起桌上那一壶酒,仰头往嘴里灌。他生的一双桃花眼,喝多了酒,眼尾泛红,奢华糜烂。
“我说老六,反正你也没几天可活了。”他的话不中听,劝的倒真心实意,“不如死前潇洒一回,把小皇嫂劫出来玩玩,如何?”
此言一出,雅间里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三哥醉了。”
半晌后,六皇子才抿了一口茶,缓慢答道。
他敛起一对凤眸,转头看窗外热闹的街景,对于三皇子的建议,最终是不置可否。
*
另一边,顾银韵已抵达翊府。
她不想把那两个木偶丢在车里,也不好直接用手拿着,左思右想,最后从婉秋那抢来个装杂物用的大荷包,把木偶装了,系在腰上。
下了马车,看见翊府辉煌的门楼和金色的匾额,顾银韵竟觉得有些陌生。
倒是婉秋神情激动,恨不得扒拉开门边的两个侍卫,一脑袋蹿进去。
如顾银韵对翊府的不熟悉,门前侍卫同样没认出她来,见她乘着翊府最华贵的马车,都在好奇她的身份。
直到姜也恭敬地将她迎进府里,于话语中不经意透露出她的身份,侍卫们才诚惶诚恐地挺直了身板,齐声道了句“恭迎小姐回府”。
进得府内,穿过廊亭。
入眼便是个极开阔的庭院,即使一群群丫鬟下人们鱼贯穿梭其间,也不会使人觉得拥挤。
庭院正中设有一祭月的香案,案上瓜果齐全,琳琅满目,看着就很是隆重正式。
庭院两侧则是摆放有桌椅茶盏的连廊,顾银韵来的早,此时廊下还很少能看见客人。
姜也本要带她去内院见顾钰的,半道上却被一丫鬟拦住,说公子那边出了些事故,需要姜也过去帮忙。
既出了事故,就不好让顾银韵参与其中。
姜也遂安排顾银韵在主座旁侧的一个隔间里坐了,让人上了壶茶,脸上的每个褶子都写满歉意。
“事发意外,还请小姐在这稍作歇息。待一切妥当,我拎顾钰那小子来亲自给你赔不是。”
一番话说的体贴妥当,还恰到好处地保留有几分诙谐,使听者可以放松心情,不至于因这突然的变故过于紧张。
顾银韵知道姜也有心将她阻隔在翊府的事务之外,便听话地在隔间坐了。
翊府的人,尤其是姜也。
可谓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偏还让人生不出什么讨厌的心思。
顾银韵也很好奇发生了何事,但姜也既已表明了拒绝之意,她若强求,非但不能称心所愿,反而会引得“老狐狸”多想。
所以,她还是坐下来喝一杯茶吧。
“婉秋,你也多向姜爷爷学学。”
姜也走后,顾银韵随口教育婉秋道。
婉秋连连摇头:“小姐,姜老可是活半仙,本事大着呢。哪里是奴婢想学就能学的。”
顾银韵无声叹息,不为别的,就为婉秋傻起来是真傻,连她话中深意都听不明白。
不像凝冬,听懂了前因后果,识趣地不戳破,只抿嘴在边上偷笑。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婉秋回来了。”顾银韵正听婉秋婉秋激动不已地讲述当初如何如何,隔间的屏风忽被推开,从庭院走进一个肥胖的婆娘。
婉秋蓦地住了嘴,神情有些局促:“张婶儿。”
张婶粗犷笑了两声,熟络地挽住婉秋的胳膊:“既来了,就帮帮张婶的忙。”眯缝的小眼又看向凝冬,“还有这个丫头,也过来搭把手。”
她把隔间里的两个丫鬟都看全了,还要使唤她们帮她干活。
唯独对坐着的顾银韵,全程不理不睬,完完全全地忽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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