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的确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委婉地指出顾钰和沈莹玉可能会缔结婚约后,丝毫不在乎得知此事的顾银韵的感受,怡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儿。
当然没多久他就呛了口凉风,咳嗽起来。
真真是活该。
顾银韵怀揣暖炉,看向庭院中堆砌宝塔的顾钰和沈莹玉两人,神色淡淡,不让心中的震惊显露分毫。
“那有什么。”她故作不在乎道,“我还嫁给了季寰呢。”
她知道,在乎了也没用。
从庭院里那两人的欢声笑语中可以看出,六皇子说的话,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参加宴会的人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顾钰半点不避人地展现他与沈家姑娘的亲密劲儿,就是要让这件事传遍整座京城。
“啊——“一声细软的低呼。
沈莹玉点燃灯烛,故作娇憨地捂住耳朵,恨不得要钻进顾钰的怀里去。
矫揉造作个什么,那是灯烛,又不是鞭炮,响也不响,何故要遮起耳朵。
顾银韵觉得没趣。
顾钰却好像是被沈莹玉的小心思给拿捏住了,搂着她的腰身退开几步,边看烛火冉冉,边与她低语。
接着,顾钰抽身离开,往内院去了。
而沈莹玉身边立时围了一圈的人,许多都是从前瞧不上她的,这会儿看出了端倪,蜂拥凑过去结交。
沈莹玉一一应承着,笑容灿烂。
百忙之中,她不忘抽出空来钉了顾银韵一眼,长睫微翘,眉梢全是讥诮。
“她方才在瞪你。”六皇子生怕顾银韵没注意到,出声提醒。
顾银韵睨他一眼:“六皇子既然痼病缠身,就好生在府里休养着,不要什么热闹都凑,当心邪毒入体,就此一病不起了。”
被咒了一通,六皇子依然好心情地笑。
“我说小皇嫂,这世上我害怕的东西多了去,可唯独邪毒这一点,我是全然不会惧怕的。”
他轻点顾银韵的脑袋。
顾银韵想躲,却没能躲开,被结结实实地戳了一指,冰冰凉凉。
“小皇嫂好暖和。”他放轻了声音道。
眸光一转,瞧见顾银韵身后姜也面色不善地走过来,他立即收了手指,转而夺去顾银韵手中的暖炉。
“小皇嫂可怜可怜我这个病人,把手炉让了我吧。”六皇子道,还适时咳嗽了两声。
不同意还能怎样,手炉都已经被抢过去了。
顾银韵把手缩在衣袖里,无奈地塌下肩膀,不太情愿地点头答应。
她心里,只当六皇子在病情柔和地发疯。
一会儿笑她孤苦伶仃,一会儿戳她脑袋,一会儿又抢她手炉……言语行为但凭当时心意,没有逻辑可言。
“皇兄真是好运气。”六皇子怅然叹道。
庭院的烛光映照在他的头发上,晶莹透亮,像是燃烧的雪花。
半晌后,他忽然把头低垂下去,纤美的手指摩挲着暖炉,瞬息间散发出无尽的哀伤。
正当顾银韵想要问他是否有哪里不舒服,他倏而抬头展眉,变回先前那逍遥散漫的模样。
“小皇嫂,不开心的话就回去吧。不必委屈自己,与这熙熙攘攘一院的俗人待着。”他丢下一句话来,挥挥手,潇洒离去。
顾银韵却被他说的怔然许久。
回去,回哪儿去?
如果翊府不是她的容身之处,那么太子府就会是了吗?
可悲的是,就算她告诉自己,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即便回去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她依然没有一份归处。
顾银韵的情绪低沉下去。
陪同她的两个丫鬟,婉秋还在因顾钰将要娶妻闷闷不乐,而凝冬不知遭遇了何事,也垮着脸不言语。
六皇子既走,好多人便凑了过来。
同沈莹玉一样,顾银韵也是那些世家大族们想要结交的对象。
顾银韵不想听他们聒噪,让凝冬把人尽数拦住,孤身一人倚在栏边,看庭院正中宝塔巍然,灯影摇曳。
没多久觉得冷,打算让婉秋新取一个手炉来,转念想到这里是翊府,宾客众多,侍从繁忙,怕是没时间顾及到她这儿。
于是刚一出声,便已作罢。
婉秋失魂落魄的,见她欲言又止,也不追问,退到边上兀自黯然神伤去了。
有人渐行渐近。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站着?”姜也笑着问道,“德和园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来,小姐爱听什么,老朽吩咐人帮您点上。”
他的笑很模糊,烛火摇曳下让人看不清晰。
顾银韵摇头:“不必。”
是以姜也又道:“小姐不爱热闹,也可到厢房里坐了,喝杯热茶,听各家公子小姐们联诗作句,也是件清雅之事。”
月下听戏,廊中联诗,都是很好的消遣,但顾银韵此刻,没有消遣的心情。
谁能想到,这场宴会中最让她感到放松的人,竟会是六皇子呢?
“我倦了,想要回府休息了。”她道。
也许一切早有预兆,从她来时遇见的那名粗鄙婆娘就可见一斑。
姜也脸上现出讶异之色:“这……”
“我可能生性不喜欢热闹,吵吵嚷嚷的,聒噪得很。”顾银韵道,“姜爷爷,请您代我与兄长道别吧。”
姜也愣了许久,终是妥协:“既然小姐累了,老朽也不好强留。”他的眼皮耷拉下来,“老朽这就让人去备马车。”
“嗯。”顾银韵点头,“选一辆简便易乘的即可,大家都忙,就不要劳师动众的了。”
她怕姜也去备来时的那辆车。
但她一个灰心丧气提前离场的人,再乘那样华美的车,怕是要惹人发笑了。
“姜爷爷,我先去门房处等着。”
言罢,她便唤了婉秋和凝冬一起,出了庭院向外走去。
六皇子倒是说对了,待的不开心,离开便是,不必非得强颜欢笑,跻身其中。
眼看顾银韵态度坚决,姜也劝说不得,连连叹息,却到底没有追上去,只看着顾银韵逐渐走远。
他知小姐心结,但无力改变。
他看着公子苦了那么多年,心中到底,还是会有所偏向的。
另一边,顾银韵行至门廊。
她靠在廊边缓慢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打着盹,心想该要等上好一会儿了。
然而没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吵醒了她。抬眸看去……
街边驶来的,居然是太子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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