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晓顾银韵失踪,桐戈并不意外。
傍晚时分殿下去翊府寻人,他则领着一队侍卫紧随其后,却破天荒地在翊府迷了路。
当年建造翊府的人也不知有什么毛病,外边的院子还都是普通人家会有的构造格局,可一进内院,就是纱幔缠着纱幔,连廊缀着连廊。
他桐戈在京中许多权贵家中都是来去自如,没想到会在翊府吃了瘪。
他领着侍卫们在纱幔飘拂的连廊里兜兜转转,每越过一个角门,都抵达一处景色与先前别无二致的庭院。
桐戈甚至怀疑他一直在绕圈子,于是特意在廊柱上留下了记号。
每行至新的庭院内,他便第一时间检查廊柱。可每次检查,廊柱都洁净如新,证明着他们从未走过回头路。
一连穿过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庭院后,桐戈感到不妙。
他跃至连廊顶端,想从上方辨明方向。
可是站在高处后他却震惊地发现,周遭景物居然尽皆隐没在浓雾之中,除了临近两、三个景色相同的庭院,旁的什么都看不见。
桐戈这时才想起有关翊府曾被设下玄奇阵法的传说——
不受欢迎之人,要么在幻境中精疲力竭后回到原点,要么永远迷失在幻境之中。
这说法有些吓人,但身为太子贴身侍卫,桐戈强打起精神,临危不乱。
他边同身后侍卫吹嘘着在沈府三进三出,从未暴露行踪的辉煌事迹鼓舞士气,边小心排查着庭院中所有可能藏有猫腻的事物。
在这处庭院耽搁了足足有一刻钟,桐戈才悻悻地宣布一无所获,带着侍卫们从近旁的角门踏出。
他以为这次迎接自己的还会是纱幔、连廊、重复的建筑,假山石庭院……
然而定睛一看。
他们竟回到了翊府的外院,与院门处两个值守的侍卫直直对上,大眼瞪小眼。
“你是何人?”一侍卫厉喝,抬起长矛。
另一侍卫没说话,但矛尖已然对着桐戈的胸口戳戳捣捣。
桐戈二话不说,赏他们一人一个手刀。
两侍卫身手平平,皆眼睛一翻昏死过去,而桐戈拍了拍手,掸掸衣襟并不存在的灰尘,把头昂的老高。
太子府的侍卫中立即有人夸道:“桐戈大人好身手。”
桐戈深以为然。
“桐戈大人经验老到,行事稳重,判断精准,带领我们成功突破了翊府的幻阵,实是吾辈楷模。”
桐戈深以为然。
“可我们怎样才能寻到殿下呢?”
桐戈一僵,悄摸收了收高高抬起的下巴。
“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与殿下会和,寻回太子妃娘娘。桐戈大人,你可想到什么好办法?”
桐戈的头深深垂了下去。
他皱眉地看着通往内院的圆拱门,纠结着是否应该再入虎穴。
他手中有关翊府的情报少之又少,至于那迷雾幻境,就更是一无所知了。再进去的话,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真的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进退两难之际,桐戈听到熟悉的声音。
“桐戈,过来。”
虽不知怎么一回事,但那绝对是殿下在喊他——简直是天籁!
桐戈大松了一口气,三步并做两步走,迅速行至季寰身前,精神抖擞地一抱拳:“殿下有何吩咐?”
与殿下同行的还有顾钰。
两人比肩而立,神色都有些古怪。
紧接着桐戈就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太子妃娘娘没有回翊府,她背着所有人逃走了,顾钰不但被瞒在鼓里,还成了小太子妃拖延时间的一步棋。
这个真相摆在面前,桐戈说不惊讶是假的。
他震撼于小太子妃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每次出门不抱个手炉裹得严严实实就会冻死了似的,竟然会因为殿下纳妾,不管不顾地负气出走。
小太子妃这么在乎殿下,殿下一定很高兴吧。
桐戈悄悄觑一眼季寰的脸色。
黑沉的、铁青的,眸光幽深,薄唇紧抿,好像比先前还要生气。
桐戈心脏一抖,暗中为顾银韵捏了把汗。
在寻找顾银韵这件事上,翊府和太子府摒弃前嫌,难得达成了一致。
顾钰需要盯着近日来异像频生的老宅,脱不开身,所以他派晟夏领了翊府的一队人马,暂且听从季寰的命令外出搜寻。
出了翊府,又撞上两个不速之客——
三皇子同六皇子。
他们爱听风声,爱搅祸事,掺和进小太子妃失踪的事情中来,不算稀奇,却是麻烦。
六皇子将死之人,他从善如流地无视掉季寰的冷脸,笑眯眯地凑上来:“皇兄丢下府中宾客,匆匆来到翊府,难道是小皇嫂出事了?”
说着,他的目光在季寰身后逡巡一圈,却没能发现顾银韵的身影。
“嗯?小皇嫂呢?”他疑惑地挑眉,“翊府不愿意放人回太子府吗?还是说……”
翊府门前,不只有季寰的人。
面色沉沉的顾钰和整装待发的翊府侍卫也站在门外,冷眼睨着他,很不耐烦的样子。
能让一向和善的顾大人露出这种表情,看来事情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六皇子敛了笑,认真起来:“小皇嫂她不在翊府?”
无人应他,但从众人的神情上看,事实与他猜测的大差不离——
小皇嫂真的失踪了,怎么会?
怔忪间,六皇子忽想起许多天前酒楼一遇,他从顾银韵身上感受到的那股缥缈雾气般的哀伤。
他当时以为顾银韵是为皇兄纳妾一事伤心,故而没太在意,现在想来,她大抵是在那个时候就想着要离开了。
“季旻,让开。”
那边,季寰没心情和他闲聊。
堪堪忍耐了他的自说自话和凝眸不语后,愈发觉得他挡路碍事,开口就是让他滚。
六皇子没说话,侧身让开。
季寰不把两位皇子放在眼里,桐戈却谨慎留心,沉默地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六皇子召来他身边得力之人——即秋猎那夜,将小太子妃劫走的那位壮汉——眸光闪烁地低语两句。
壮汉点点头,转脸便向他这边走来,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膀:“小老弟,咱家殿下让我也来出份力。”
桐戈眼皮狂跳。
他知六皇子这些手下的为人,一旦被死皮赖脸地缠上,想要摆脱几乎是不可能。
不如把人留在身边,时刻看住。
桐戈默认了壮汉的“称兄道弟”,眼珠微转,向三皇子那边看去。三皇子脑子不正常,是比六皇子更麻烦的坏东西。
他自出现起就没说过话,双臂环胸倚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坏主意。
最后时刻,桐戈才看见他动了。
朝着与殿下相反的方向,既不是往太子府,也不是往三皇子府,而是……
“这下闹的,皇帝也要知道了。”
壮汉替桐戈说出心中所想。
就算三皇子不去告密,皇帝设在太子府内的眼线也迟早会把事情报上去。只是三皇子亲自去,皇帝会知道的更快罢了。
谢瑶进太子府,是皇帝的意思。
眼下出了这种事,以皇帝的性格……无论对翊府,还是对殿下,怕都不会轻轻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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