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韵招招手让碧水来照看宋老太太。
比起冰冷陌生的翊府侍卫，身边有个熟悉的丫鬟陪着，宋婆婆也能更安心些。
因是顾银韵的要求，这次侍卫没有阻拦。
他放任碧水靠到了近前，只不过自己也没有离开，仍在边上看护着宋老太太。
“放心吧，宋婆婆。”顾银韵用力握了握宋老太太的手，“有我在，不会再有事了。”
紧接着，她把宋老太太交到了碧水手上。
“照顾好宋婆婆。”
撂下一句话来，顾银韵起身向外，大步流星地跨过牢房的铁门，经过顾钰身侧时也没有停，而是径直走向了宋彬。
晟夏看见她的举动，眉头皱了皱。
他想上前把顾银韵劝回来，让她别给公子添乱，正欲动身，被顾钰先一步拦住了。
“晟夏。”顾钰乜斜着他。
短短两个字，晟夏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潜藏着的不悦。
他低垂了头，收回蓄势待发的脚。
公子对小姐的宠爱和纵容着实超乎寻常，若公子心中事事以小姐为先，那他是否也……
晟夏重新审视自己与顾银韵关系的这段时间里，顾银韵已行至宋彬身前。
宋彬挑眉看她，先是不解，后是恍然大悟。
“你就是那位太子妃？”他语带轻慢，“太子殿下纳妾，你负气出走，可是惹出京城里沸沸扬扬好大的议论。”
狱卒们听了这话，俱是一惊。
最初，他们被告知灵寿镇里进了贼人，后来京里传来流言，说当朝太子妃离家出走，所谓贼人，就是躲藏在此的太子妃娘娘。
传言真真假假，他们是不尽信的。
而方才宋彬的话，无疑是坐实了京中传言。狱卒们一时惊疑不定，胆子大的，抬头偷偷觑上顾银韵几眼。
这就是太子妃娘娘……
生的天仙一般漂亮，就是看上去柔弱可欺，恐怕很难在宋家公子那占到好处。
“皇帝听说后，雷霆大怒。”宋彬还在说，“你这般任性行事，有损天子脸面。待你回京，不知要受怎样一通责罚。”
他斜眼觑着顾银韵。
三分嘲弄、六分轻视，还有一分是男人特有的、对美色的觊觎。
他的好姐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栽了个大跟头，至今还被关在静安寺思过，连自家人去探望，也只有半月一次的机会。
虽说他姐姐脑子不太灵光、偶尔说话像发疯一样，但她到底是宋家人，代表着宋家的脸面。
翊府越权罚她，就是不把宋家放在眼里。
“所以啊……”宋彬阴阳怪气拖长了语调，“趁着在灵寿镇还有几天松快日子，我劝你安分老实些。不要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来掺和我宋家的事。”
哼，这种面团似的女子，做过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和季寰闹脾气，从京城跑到这灵寿镇来吧？
就她这样，也敢和他宋彬对峙？
瞧她那吓坏了的、说不出话的可怜样子。啧，不仅是脸，连脖子都气红了。
别说，这小女人生气时的样子……
宋彬思绪打了个飘儿，盯着顾银韵露在衣衫外一小截绯红的颈项，浮想联翩起来。
季寰真是不知好歹。
若换他娶了这样的妙人，怎可能不到半年就腻了？
不过……
宋彬忍不住继续道：“看你这刁泼蛮横的样子，难怪不讨太子殿下喜欢。小气又善妒，半点比不上谢家姑娘。”
“再者男人纳妾，是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说起了劲儿，滔滔不绝。
狱卒们站在那儿没事干，纷纷竖起耳朵听着，其中有些还颇觉得他说的有理，赞同地点起了头。
旋即砰然一声巨响。
宋彬被踢飞在地，后脑磕在监牢凹凸不平的地砖上，当即便什么屁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宋家人可真有意思。”顾银韵踩住宋彬的一条胳膊，“自家手里的脏活儿还没洗干净呢，就急着往别人身上泼污水。”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聪明？”
宋彬咬牙切齿，下一刻脸上就被顾银韵不轻不重踢了两下，像在踢什么垃圾似的。
这小娘们儿，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伤人。
顾钰也不知道管管，难道不怕他们宋家在朝堂上参他一本吗？
翊府是权势滔天，可还不到越过皇帝为所欲为的地步去。当年皇帝清算翊府的上任掌权人，他们宋家可是知情的。
只可惜宋彬想差了。
顾钰有心纵着顾银韵胡作非为，当然不会去管。
至于监狱里的其他人、那些狱警们，早就在顾银韵第一次出手时就被吓僵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妃娘娘，长得像朵娇弱小白花，发起火来，真真乃母老虎啊。
“宋彬，我劝你少说点乱七八糟的话，多说些能保命的。”顾银韵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抵在后者下巴上，“譬如，是谁派你来的？”
下颌尖锐的刺痛让宋彬慌了一瞬。
他挣扎起来，嘴上却还强硬：“姑祖母锒铛入狱，我作为晚辈，前来探望不是很正常吗？哪有什么派不派的。”
宋彬虽非习武之人，但作为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挣扎时的力道还是很大的。
顾银韵体型娇小，轻功虽好，力量方面却很欠缺。
先前她是借着偷袭才将宋彬制服在地上，这会儿宋彬全力挣扎，她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扭头看了眼身后，以往经常使唤的桐戈不在，顾银韵便将主意打到了晟夏身上。
“晟夏，过来帮忙。”她喊道。
换做从前，晟夏会等得到顾钰的首肯后再行动。但是眼下，他刚刚重新审视了顾银韵在翊府的地位，故而片刻也没犹豫，直接动身向前。
顾钰不动声色扫他一眼，没说什么。
那边，顾银韵等到了晟夏帮忙，底气大增。
确认晟夏替她压住了宋彬后，她调转刀刃，眼也不眨地刺向宋彬的右手掌心，“哐”地一声将其钉死在地砖上。
惨叫声骤然而起，狱卒们皆是不寒而栗。
牢房里，碧水体贴地捂住宋老太太的耳朵。
自从搬进牢房后就被遗忘在一边的药铺伙计和他青梅竹马的丫鬟悠悠转醒，而后看着眼前一幕，陷入极大的震撼之中。
顾银韵依然冷静。
她指了指宋彬被扎穿的手，命令道：“晟夏，我最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动手伤人，总是不忍。你来帮我把他的食指剁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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