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谢瑶被侍卫劝得心花怒放,油然而生拯救季寰的强烈使命感。
是啊,除了她还有谁呢?
太子妃的顾银韵只会给殿下添乱,而那些五大三粗的侍卫只会木楞愣地守在外面,走不进殿下的内心。
只有她。
她明白殿下的心结所在,她能够以良娣的身份接近殿下,她可以走进殿下的内心,疏解他的心结。
一想到那个场景,谢瑶便觉得先前在含春阁受过的那些屈辱都不算什么了。
她步履轻盈,几乎要变作一只小鸟。
走在她前边三个身位,侍卫边恭维地笑着,边在心底暗戳戳地骂她蠢货。
不过蠢点好。
蠢点,他才好用。
越过杂草丛生的花园和无人居住的庭院,从太子府最偏僻处的柴房,侍卫领着谢瑶一路行至雕梁画栋的中心地带。
为防撞见附近巡逻的殿下的心腹,他谨慎地选了些僻静的小路,甫一听到人声动静,便早早地避开了。
而谢瑶是偷跑出来,本就心虚。
同时她胸无点墨,缺乏见微知着的细腻心思,故而一路踏过荒草无数,竟也没起疑。
只埋怨靓丽的衣裙上沾染了泥点,待她见到殿下,就该不好看了。
“娘娘天生丽质,不必为外物烦忧。”侍卫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终于是烦了,“只要您的心意到了,衣服脏些又有什么?”
他敷衍劝道:“不辞辛苦,踏雪而行。属下想那些污迹,只会让殿下更加怜惜您才对。”
侍卫信口胡诌,谢瑶却深以为然。
她垂头看了看白净的靴面,思虑片刻,脚下一歪,毅然决然地踩进灰蒙蒙的雪水里。
水花溅起,淅淅沥沥,雪白的靴边立即染上了一道污迹。
侍卫愕然回头,为谢瑶不同寻常的举动震撼到失语。而后者却美滋滋的,心中幻想着季寰看见自己的狼狈神态后,该会如何感动。
“怎么了,继续走啊。”谢瑶催促。
侍卫迅速整理好心情,对着谢瑶谄媚一笑,刚要继续向前带路,便听到不远处一阵隐秘的窸窣。
“谁在那里?!”他立即将谢瑶护在身后。
谢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一哆嗦,四肢僵硬不敢动。之后觉得颇为丢脸,便梗着脖子,强作镇定地瞪向前方。
小路尽头,树枝掩映的转角,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她攥着拳,姿态防备而紧绷。
警惕的视线先在侍卫身上逡巡了一圈,而后在扫过谢瑶时,眼底不经意流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你是何人,缘何在此?”见来者是一手无寸铁的丫鬟,谢瑶顿时就不怕了,她傲慢地抬起下巴,质问道。
“奴婢是临雪轩大丫鬟凝冬,偶然路过此处,不想冲撞了良娣。”凝冬不卑不亢。
谢瑶失踪,含春阁大乱。
院中侍奉的丫鬟婆子,无一不担心谢瑶在外闯出祸事,殿下怪罪,牵连到她们头上。
凝冬劝住她们不要声张,又以太子妃贴身侍女的身份担保,说她一定会寻回谢良娣。
含春阁的管事嬷嬷也担心在这个节骨眼闹出乱子,会惹来严重责罚,加之凝冬再三保证能压下此事,她便妥协了。
那管事嬷嬷有没有派其他人寻找谢瑶,凝冬不得而知。
她知道的是,先一步寻到谢瑶的人是她。
谢瑶,如今就在她的眼前。
唇边浅勾起一个不易被觉察的弧度,凝冬以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轻松姿态,三两下想好了话术。
“奴婢有差事要办,常在府中各处走动。倒是娘娘您,为何出现在这里?”她轻挑眉梢,暗含恶意地问道。
谢瑶当即慌了神。
听见凝冬是顾银韵的丫鬟时,她还想拿住腔调,好好刁难一番,借此驳一驳顾银韵的脸面。
谁知凝冬敏锐,一眼便瞧出她不该在此。
谢瑶心虚地咬住嘴唇,手指将衣袖揉得皱皱巴巴,她正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些什么敷衍过去,就听凝冬又开口道——
“奴婢经过含春阁时,瞧见那里的丫鬟们一个个面色焦急,像是在找娘娘您呢。”
这该死的丫鬟用着好心探询的语气,说出的话落在谢瑶耳朵里,却是字字诛心。
“难道娘娘故意躲开了她们,是偷溜出来的吗?”凝冬看着谢瑶惶急的神情,满意笑了,“以奴婢之见,娘娘是想去行云殿,看望太子殿下吧?”
“你给我闭嘴!”谢瑶红着眼,大吼。
偷偷跑出含春阁的真相以及少女内心粉红甜蜜的心思被凝冬直言不讳地一眼戳破,她差点就要气出泪来。
“本小姐,呸,本宫出现在何处,轮得到你一个婢子来管吗?”
眼下的情景,能给予谢瑶几分底气的,唯有她上位者的身份。脱口而出“本宫”两个字后,高傲与自负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她忽然想起自己不是独自出行,就在她身前不远,还站着一个俯首听命的狗腿子。
“喂,你。”
谢瑶颐指气使地对狗腿子抬抬下巴:“没听见这丫鬟言辞僭越吗?还不快堵了她的嘴,捆起来丢在一边,不要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日头已经西斜下去,这时节天黑的快,她可耽搁不起。
侍卫本在小径旁看戏,突然受了谢瑶趾高气昂的一通指使,心中顿生不快。
但像他们这种仰人鼻息而活的存在,自然不会把心里的情绪露在脸上。因此侍卫只眼睑抽搐了一瞬,脑中迅速权衡过利弊后,凶神恶煞地向凝冬走去。
凝冬不躲不避,眼睛仍盯着谢瑶。
“娘娘,行云殿戒严,您这样是进不去的。”她笃定道,“奴婢有办法让娘娘接近殿下,只看娘娘信不信我。”
说完这些,她才略略偏移目光,不着痕迹瞥了眼侍卫,她的唇瓣微动了两下,从袖中取出枚绿穗的玉佩,在侍卫眼前一晃。
借着侍卫的身形遮挡,谢瑶对这些小动作无所察觉。
她只觉得凝冬在诳她,张口就是拒绝:“谁要信你,当我傻的吗?”
先前对她马首是瞻的侍卫却在此时倏然转身,认真劝道:“娘娘,属下认为您还是相信她比较好。”
谢瑶一噎:“……她可是顾银韵的人。”
顾银韵的人,如何可信?
谢瑶满心疑虑,看着侍卫严肃的神情,内心又有些动摇——短时间内一波三折,她的大脑已是不够用了。
“娘娘不必担心。”凝冬适时插话进来。
“太子妃娘娘与殿下已然离心,奴婢想为自己搏个好前程。”她眯起眼睛,笑中带蛊,“娘娘应该也不愿意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回含春阁,日日独守空闺,不是吗?”
谢瑶眼皮一跳,抿了抿唇:“好像……”
“是这么回事?”
豺狼沆瀣一气,豕彘茫然无觉,它被愚弄一通,稀里糊涂又安怀欣喜地踏入前方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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