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凝滞住了。
季寰知道顾银韵身上携带着顾钰交给她的小任务,顾银韵也知道季寰知道这一点。
两人彼此间心知肚明,又因心底萦绕着的那份暧昧情愫,默契地对其避之不谈。
他们谁也没能料到,秘密会有被撞破的一天。
而且是被明晃晃地撞破,如此突兀直白,像酷暑时节高悬在天空的炙热骄阳,让人难以对之视而不见。
“咳。”
季寰从玉哨上移开目光,给了婉秋手忙脚乱将其藏起来的时间。
他看向裹着被子仍处于怔愣中的顾银韵,想了想,还是兴师问罪地挑起眉毛:“顾银韵,你是不是该给出个解释?”
顾银韵眼神飘忽:“那个……我在和婉秋玩寻宝游戏。我把玉佩埋进花盆里,再让婉秋挖出来。”
“就是这样。”婉秋赶紧附和,“奴婢与小姐闹着玩呢。”
季寰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不错。”
婉秋悬着的心放松下去,心想太子殿下可真好糊弄,她把玉哨藏好,收拾起地上的七零八碎的秋海棠,逃也似的退开了。
屋里剩下面面相觑的季寰与顾银韵两人。
“真有这么冷?”季寰不住打量顾银韵披在身上的小被,问道。
“殿下体热,理解不了我这种体弱怯寒者的感受。”顾银韵回嘴道。
危机解除,她懒散地躺回到软椅上。
“总窝在房间里不动,就算锦衣玉食地养着,孱弱的身体也不会因此变好的。”季寰强硬地挤到软椅上,捉出顾银韵凉凉的小手,熟练地揣进怀中焐着。
软椅宽敞,坐顾银韵一人绰绰有余,还能容纳她在椅中斜倚着翻身。
可一但季寰挤进来,它就显得逼仄了,暖热的松木香霸道地将软椅熏了个透,顾银韵被挤得难受,被迫翘起一条腿来,搁在季寰的腿上。
“季寰,你的块头太大了,像头熊一样,好占地方。”
她嘟起嘴抱怨,两只手被季寰焐得暖暖的。
在暖香的强势侵袭下,她思维乏顿,脑袋昏昏沉沉,方才发生过的那些个有的没的全忘得干干净净,飘飘然像在做梦。
“季寰,你会绣香囊吗?”她问。
“不会。”季寰答得心不在焉。
顾银韵一条腿压在他的腿上,晃来晃去很不老实。他忍的艰难,干脆把顾银韵从被子里一整个提溜出来,抱进自己怀中。
“季寰,你居然不会绣香囊,你好笨。”顾银韵醉红着眼尾,没有半点危机感,“晟夏那种粗人,都会给婉秋绣香囊呢。”
“嗯。”季寰胡乱答道,“我就是个粗人。”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地扯了几句,屋子门窗紧闭,空气难以流通,沉闷而燥热,让他们都有些喘不上气。
顾银韵掰开季寰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随后又昂起头,对着他的下巴戳来戳去。
“别闹,痒。”季寰嗓音喑哑。
他的一缕发丝低垂下来,落到了顾银韵脸上,起初还只是轻轻一点,旋即更多地垂落下来,盘旋成了一个轻挑的尾巴。
顾银韵怔怔地看着季寰高挺的鼻梁一点点地戳下来,他的唇瓣也是,粉嫩而柔软。
“啊……”
顾银韵唇瓣微张。
“啊啾——”
一个小小的喷嚏爆发出来,她慌忙掩住了唇,揉了揉被季寰发尾撩过而酥痒不止的鼻子。
这喷嚏破坏了满室旖旎的氛围,也让顾银韵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她瞪着季寰凑得越来越近的大脸盘子,二话不说一把推开。
“登徒子,你想做什么?”
她跳出软椅,一声厉喝。
“想吻你。”季寰坦率直言,黑沉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住她瞧,“不行吗?”他还反问。
面对这样的季寰,顾银韵无话可说。
冬至过后,季寰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说他疯吧,他大多数时候表现得与常人无异,可若说他正常,他偶尔的表现……
实在是有些不要脸。
顾银韵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脑门,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季寰,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她生硬地转移话题,“皇帝没有刁难你吗?还有,你来临雪轩找我是为何事?”
她挂上严肃的神情,抛出一连串的问句。
季寰微微皱起眉头。
他似乎很想继续刚才的那个吻,但手指动了动,还是站起身来,整理衣袍,变作正经人的模样,优先回答顾银韵的问题。
“谢家那边暂时稳住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找麻烦。”他道,“至于我来临雪轩,当然是有事要办……”
他顿了顿,问:“桐戈呢?”
“凝冬有动作了,桐戈正盯着她。”
顾银韵边说边取来衣桁上的斗篷,另换了一双易于行动的靴子,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你做什么?”季寰问。
“准备出门呀。”顾银韵答得没有半点犹豫,“我猜,你应该要去找桐戈,和他一起盯着凝冬了。我也要去。”
“不许拒绝。”她抢先堵住季寰的话,“这里闷死了,我要出去透透气儿。你要是不许,我就回翊府去了。”
听她提及翊府,季寰微微蹙眉。
“顾钰来接你吗?”他神色淡淡地问,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嘲弄,“哦,我忘了。你对逃跑这种件事轻车熟路。”
好好好,翻旧账是吧?
顾银韵无言以对,并且气得脑子发懵:“季寰,你不要脸。”
“嗯,你说得对。”季寰无所谓地轻笑,他变回了往常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路过顾银韵时,却一把捞过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
顾银韵像只机警的兔子,一有风吹草动就机警地跳脚。
“不是说要出去吗?”季寰乜斜她一眼。
“走吧。”
*
冬意渐深,虽说阳光还算晴好,但洒落在大地上,却是冷冷清清,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凝冬穿着厚重的棉衫,仍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路上,她疑神疑鬼,不住地向后张望。她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可甫一回头,除了光秃秃的树杈,半个人影也瞧不见。
“可恶……”
她一边碎碎骂着,一边步履匆匆往角门处赶。天气寒冷,她赶到时,角门的两个侍卫正蜷在门廊下,围着一个铁皮炉子烧茶喝。
“来了。”他们对凝冬客气地点点头,“喝口热茶吗?”
“不用。”凝冬无心接受他们的好意。
她的眼神不住地看向侍卫身后的那个房间,焦急问道:“那位大人来了吗?”
谢瑶死后,这已是她的第三次拜访了。
前两次皇帝的人都爽了约,若是这次还是见不到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被彻底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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