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为炮火硝烟所驱散的蛙鸣鸟叫,又重新占据了夜晚的南宁城郊。
范石生的话在陈德良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其实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没有进行思考,今天被范石生故意提醒,似乎应该考虑一下了。
陈德良崛起太快了,虽然也属于李中仁的老部下,不过之前一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但讨沈战争中迅速成长,战功显赫。
封赏纵队司令是为了激励士气,好迎战西面大敌唐继尧,统领的士兵大都是俘虏,武器也是没人要的破烂玩意。
象征意义比培养意义要大得多,如果陈德良正常发育,暂时当个有名无实的纵队司令,再在李中仁的培养下慢慢增强实力,那绝对能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成为桂系大将,李中仁的心腹。
可谁能知道陈德良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将招收的俘虏改造得面目一新,战斗力不比桂系其他纵队的百战老兵要弱。
又在广州购置了一大批德式武器,装备新兵,一下子成为了李中仁手底下实力最强的一个纵队。
李中仁不算心胸狭窄,可谁也不会愿意看到手下实力膨胀的速度令自己也无法掌控,这样的部下还能用的安心吗?
为什么独独派陈德良去攻打昆仑关,第一是因为只有陈德良有这个实力,第二则是想借机削弱第六纵队的实力。可能根本就没期待能拿下昆仑关,旨在消耗双方的兵力。
谁料昆仑关大战后,陈德良实力不跌反涨,缴获的枪支要比在宾阳的几大纵队还多。一下子就把局面推到更尴尬的地方,战后首功当然是陈德良,但如何封赏?
等解决掉唐继尧这个大敌人后,桂系内部必然只能有一个声音,黄绍竑、白崇喜跟李中仁一条心,自己可以吗?
陈德良自问做不到同桂系别的将领一样唯李是命,无他,陈有自己的思想。
做不到唯命是从,加上实力雄厚,必然会遭猜忌。陈德良起异心也是早晚的事,这很现实。
见陈德良沉默不语,范石生往二人杯中倒满酒,拿起其中一杯递出去,笑着说:“你看我都喝得稀里糊了,开始乱说话,老弟喝酒、喝酒,我先罚一杯。”
陈德良接过酒杯,明白眼前之人根本没有丝毫的醉意,只是借机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可他的用意又是什么呢,陈德良想不明白。
两人说得话根本没影响到在一旁风卷残云的巫雨,这傻小子眼里只有吃,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手中的筷子还在拼命夹。眼神又盯上了一块烧鹅腿,只是自己已经吃了一只不太好意思再吃一只。
范石生善解人意地将鹅腿夹到巫雨碗中道:“年轻就是好啊,强壮的身体吃什么都香。我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也觉得怎么都吃不饱,可馋肉吃啦。”
巫雨喜出望外地望着碗里色泽金黄,飘香诱人的鹅腿,说了句谢谢就塞进嘴里,生怕大家反悔,先吃了再说。
“范将军…”
“诶,德良老弟,干嘛还要那么客气,我比你们总司令大两岁,比你也大十几岁,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句范大哥,我们各论各的。”
“行,那我就冒犯喊你大哥了,小弟敬你一杯,感谢大哥今天的盛宴。”陈德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客气了客气了,老弟啊,那既然你叫我一句大哥,我也给你说几句掏心子的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是李、黄、白他们能平广西,没提上你啊。”
范石生又把话题往这边扯,陈德良是真的纳闷了,酒桌上忌讳交浅言深,他们两个自然算不上是知交已久的好友,为何频频要说一些那么敏感的话题。
陈德良只好继续装傻充愣:“范大哥说错了,总司令平定广西那就是包含我了嘛。”
“老弟就不要装傻了,你的士兵我观察过,要比桂军其他部队精锐得多,这都是你自己练的兵,你也有能练好兵的部下。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你的气质决定了你不会久居人下的。”
范石生说得轻巧,陈德良却听得胆战心惊,这话给有心人听见,那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这不会是个局吧,李中仁和这个假装说醉话的人故意来试探自己的忠心?
可陈德良此时真的没有太多别的想法,他只想先将唐继尧的滇军赶出广西,自己借此将部队磨练成军,再以此为种子,慢慢发展壮大。
范石生挥挥手,席上负责端酒菜的侍卫纷纷退出房间,又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巫雨。
“巫雨,太晚了,你先回去给张武山说我明天再处理四营的抚恤金的事宜。”陈德良找了个借口把巫雨支回去。
“老弟你放心,今天说的话,只有你和我知道,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范大哥是有话要和我说?”陈德良心中隐隐猜到了范石生想要说什么了。
“自古两广是一家,可这一家家产的差距有点大,广东家财万贯、繁荣兴盛,是不折不扣的膏腴之地。广西多山,资源匮乏,穷陬僻壤。久待广西会消磨你的意志,这里你能发挥的空间太小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到广东发展。”
果然,范石生是起了惜才之心,想收人才为己用。
“范大哥,我是总司令的部下,怎么能擅自去广东呢?”
“老弟,广东真是个好地方,繁荣兴旺,只要手里有枪就轻易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说跟着李中仁,他又真的希望你在他手下吗,你又能一直在他手下吗?”
陈德良自然是相信范石生的话,毕竟他亲眼目睹过广州的发达。至于他提出的问题,陈德良避而不答。
“我手底都是一些大烟成瘾的羸弱无力的老爷兵,只能唬唬商人百姓,真打起仗来稀巴烂。想要重回云南,我缺的是你这样的虎贲之士,有你的协助,那我打败唐军也不是做梦了。”
范石生突然把手伸进怀里,大概真的有些醉意了,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两张纸来。神情恍惚、坐立不稳、东倒西歪,醉意熏熏地说:“只要你答应了,这都是你的。”
说罢把那两张纸摆在桌子上,一张是滇军第二军混成旅旅长的委任状,没有署名。另一张是花旗银行的支票,价值五十万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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