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狰狞的刀痕在她脸上纵横交错,眼眶深深凹陷,早就盲了。
她嘴角虽然带着笑,却在不住抽动,令人不忍直视。
这便是曾经宠冠六宫、才貌双全,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荣妃?
“是我大意了,我不该这么轻易的就信了那个后生。”
张废人的语调沉静不乱,毫无波澜,“你们找准了我的软肋。我恨符寿安,我恨那个妖女,我怜悯一切与我有共同遭际的人。”
张废人动了动手指,她身旁放的,正是孟伯礼呈给他的檄文。
“那后生文章写得很好,明引经典,暗合人天,既恃大义,又能生发。”
张废人苦笑一声,“只可惜,他竟入了净尘司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是地方,总要有人呆。你嘴上赞赏大义,手底下干起毒辣的事儿来,到是痛快的紧。”季如光冷笑。
“世人皆以毒辣对我,我为何不能还以毒辣!”
张废人厉声说着:“我自打入冷宫后,每年生日,贵妃都要派人来,在我脸上留一道疤痕,用的刀,就我父亲的肋骨!迄今为止,已经划了七道!”
当年荣妃与还是美人的许贵妃在后宫争宠之事,闹得皇城都人尽皆知,季如光自然也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许贵妃竟能下如此狠手。
这么说来,当年荣妃全家获罪,只怕许贵妃多少逃不脱干系。
“所以你向许贵妃复仇,又恨寿安公主看到了你父亲密会四皇子瑛王和肃州都督的证据,嫁祸于她?”
“没有证据!!我父亲是被人有意引导的!他与瑛王相会,根本就是一个局!就是因为那妖女这么说,陛下居然就将我父亲,及肃州都督曹破奴一同下了诏狱,百般用刑后,击肋而死。还有四皇子瑛王,被圈禁在皇宗台,敕令自尽!”
“那个妖女!她就是这一切灾祸的根源!她该死!她的存在,就是祸害!”
张废人瘦骨嶙峋的手用力的捶着床榻,声嘶竭力的控诉着。
张废人又指向房中的血衣:“我把我父亲的血衣挂在这里,就是提醒自己,这仇,一刻也不能忘!”
季如光却说道:“寿安公主自幼被关入观中,行止不得自由,她与任何朝中要员皆无瓜葛,她看到什么,便说什么,她又何其无辜,要替从未见过的人担罪!”
“那又如何!谁叫她生来就有这怪力!”
“那阿细呢?她就该为一个连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赔命?你就可以将这些为你办事的人,都变成这种怪物?”
张废人闻言愣了片刻,似乎真想了想,但旋即她又露出狰狞的笑容:“对,我就是这么做了,又怎么样?!她们反抗不了!是她们倒霉!是她们的命!”
季如光见状,懒得再辩:“冤有头债有主,你若单是让贵妃赔命,我敬你三分,可如今,你与构陷你之人,又有什么分别?我劝你,不管你用了什么邪法,赶紧拿出解药,或可减轻你的罪孽。”
张废人却突然提高了声音。
“解法?能有什么解法?!这五浊恶世,要什么解法?!”
“来人,将张废人拿了,带回昭狱!其它诸人,悉数拘押在冷宫。”
季如光沉声吩咐,几个武士上前便要锁拿她。
张废人却依旧笑着:“你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季如光道:“你不如去了昭狱,再一桩一桩说来。”
“是我自己刺瞎的!因为这样,哪怕那妖女来了,也什么都看不到!适才我说的,俱是我的臆想,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对我的指控,一桩也无法落实!”
张废人凑近季如光,凭着气息“逼视”着他。
“而你与那妖女的昭天门之约,可只剩半日哦。”
“无妨,这冷宫上下,还有别人。带走!”
武士们押着张废人往宫外走去,然而,当张废人走进院落,路过那些被羁押的婆子宫女们时,那些人竟一个个纷纷脱力倒地,口唇中呕出深黑而粘稠的液体。
这些液体跟他们让孟伯礼“悟道”时用的东西一样,飞快的流到地面,渗入地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武士们全都惊了。
“邪术……果然是……邪术……”
孟伯礼看着这骇人的场景,回想到自己当初的遭际,浑身如堕冰窟。
“哈哈哈哈——!”
张废人狂笑着,“你们什么都不会得到的,而且,太子不会放过你们,净尘司也无法与禁军相抗……你以为太子所谋的,只一个符寿安?你也太小瞧了这些心狠手辣的狗东西!!”
张废人被人推搡着,声音却越来越尖利。
“我会就这样活着,等你们个个被打入地狱……待取回那妖女的骨灰,我便抓几把粪土,在御河边扬了!哈哈哈哈……”
张废人歇斯底里的声音渐渐远去。
雷敬走到季如光身边,看着她依旧挣扎着的背影,茫然感叹:“这婆娘是真疯了……不过算她不说,郑三才,福生,还有她这宫里许多横死的人,也够证明一切了。就是这妖法,看起来有点棘手,但只要公主没事了,这些都可以慢慢查……”
季如光却并没有接话,他在思索着张废人话里的意思。
“不对。”
“怎么了老季……”
“刚刚她说,太子所谋的,不止是一个符寿安。但其实是说,她自己所谋的,还不止一个符寿安。”
“什……什么意思?”
“张废人……要的是太子反,是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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