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纳西大厦。
听到凯文的问题,王彻的精神有些许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为什么是我?”
凯文没有开口解释什么,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王彻。
“你看完,考虑考虑。”
看着凯文离开的背影,王彻有些奇怪。
他这个样子,貌似是受人所托,受人所托?王彻脑中闪过一道精芒,奥古斯特!
凯文,新的时代要来临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从去年年中到现在,大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异种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这个世界的平衡似乎正在被打破。
在这风云激荡中,公社不可避免的会进入漩涡中心,我不禁思考,公社的未来在哪里?混血的未来在哪里?人类的未来在哪里?
是人都有可悲的一面,政府逐权,人民逐利,而我也一样,做梦都想杀了“漩涡”这个混蛋。当人们被一样东西吸引时,便会不自觉的做出不理性的判断。
我有很多难以割舍的东西,想必你也一样,以前没什么,但当我们面对强敌时,这将会成为我们的桎梏。
弱者要是没有舍弃,不可能有半分的机会战胜强者。
对于异种而言,我们有限、仁慈、弱小、可怜……
双方的对抗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我已无力再领导公社,我的时代已经过去,公社需要新的领袖。
你应该并不熟悉王彻这个人,他是一个很有趣的孩子,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一只猛虎。
为了目标和追求,这只猛虎可以撕碎一切阻碍,甚至是他自己,在文明的教化下,这种人很少见。
我们是幸运的,而这个孩子是可怜的。
纽市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便会辞任社长,专心做一名战士。推荐这个孩子成为新的社长,但他现在还年轻,在公社的影响力也远远不够,不会有几个人支持他。
我需要你的帮助,让戴利家族站在他这边,有我们双方的支持,他就任社长不会有大问题。
信很短,王彻看的时间却很长。
他知道奥古斯特是位睿智的长者,但也没想到仅凭不多的接触,奥古斯特便看到了自己的内在。
回想着凯文一开始问自己的几个问题,王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是想看看自己的心性是不是偏执或良善。
不过,凯文这个人?
王彻的脑海中呈现出对方的形象,嘴角下意识的露出了微笑。倒是和自己的性格有些像。
深吸了一口气,王彻闭上眼睛开始沉思,良久之后,王彻睁开的双目中闪过明悟的光。
“奥古斯特先生,我会完成您的遗愿,以一种独特的方式。”
夕阳西下,王彻看着晚霞,刚想再睡一觉,休息一会儿,却又听到了敲门声。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索菲娅打量着王彻。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王彻微笑着,“刘槿是出什么事了吗?”
索菲娅刚坐下,听到王彻的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神情中呈现出淡淡的哀伤。
“她在得知奥古斯特去世之后,便晕倒了,不过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精神受到了冲击,还在昏迷。”
“也难为她了。”王彻看了一眼逐渐消散的晚霞,在心中叹了口气,“眼下有什么新情况吗?”
索菲娅摇了摇头,“一切正常,不论是公司还是组织都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除了泽佛正在处理与政府之间的一些事情,其他人暂时没什么要紧事。”
“今天的晚霞不错,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王彻微笑着,语气平静,仔细听,其中还夹带着一丝坚定。
索菲娅有些诧异的看向王彻,随后露出了笑容,刚想开口,手机却先响了。
看着索菲娅越来越凝重的脸色,王彻心中一愣。这才刚说了没要紧事,这么快就有新情况了?
挂掉电话,索菲娅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拜拜,祝你好运。”
“呵呵……”
索菲娅低低笑了几声,“也祝你早日康复。”冲着王彻一抬手,示意再见,“看你的样子有些疲乏,需要我帮你关灯吗?”
王彻抬眼看向上方的灯光,他倒没注意,原来灯一直亮着,“今天是2月9号吗?”
索菲娅点了点头,不明白王彻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这几天事情太多,都快忘记时间了。”王彻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索菲娅走后,王彻看向窗外。
晚霞即将消散,黑夜要来临了。
微黄的暖光打在王彻脸上,在这种氛围下,王彻的内心不自觉的变得平静,再次抬头看向灯光,王彻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2月9号,农历12月30号,除夕夜,留一盏灯光,也算是过年了。
出了大厦,索菲娅打了辆出租车来到海兰公园,下车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位样貌有些憔悴的中年人朝自己挥了挥手。
索菲娅走了过去,“没想到你会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原本就是私事,没必要去多么正式的场合。”说着,中年人看向四周有些稀疏的人流,“有他们在,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
“我倒不认为大法官,罗尔·希门尼斯会做这种事。”索菲娅的语气尊敬,不似夸人,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她在莫斯市的时候就听闻过罗尔的大名,素以公正、廉明着称,是一位称职的裁决者。
闻言,罗尔苦笑一声,“别那么抬举我,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有些纠结,要不要将你强行留在美帝国,毕竟博德是我唯一的儿子。”
说着,罗尔的眼神中闪过无奈与哀伤,“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的失责,你介意听我讲几句废话吗?”
索菲娅并没有拒绝,就这样和罗尔一起在公园漫步。
“在博德小时候,我和他的母亲忙于工作,一直没时间教育他,虽然给予了博德丰富的物质享受,但却很少注意到他贫瘠的精神。”
“不知不觉间博德染上了一些怪癖,起初我还并不以为意,直到他后来杀了人,我才意识到他已经如此的疯狂。”
“之后,尽管我保下了他,并极力去影响他,却始终无法改变他已扭曲的人格。”
“我有想过他会有如今的下场,但当这个结果摆在我面前的时候,却还是难以接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罗尔的声音越来越慢,也越来越低,虽然他极力克制,依旧难掩其中的哀伤。
索菲娅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接下来的话是最重要的。
看向索菲娅,罗尔叹息一声,“在博德生前,我未尽到父亲的责任,在他死后,我想弥补他些什么。”
“所以,还是要动手吗?”
闻言,罗尔摇了摇头,“昨晚发生在曼哈顿区的事情,即便我并不知情,也不会完全相信政府说的。”
“来之前,我找人打听出了一些情况,知道这件事情是公社出的力,你在混血中是一流的高手,人又在纽市,想必昨晚的事件也有参与,我不是一个多么仁慈的人,但立马向英雄挥刀这种事我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说到这,罗尔的声音一顿,“你走吧,离开纽市,永远不要再踏足美帝国的领土。”
停下脚步,罗尔看着索菲娅,“索菲娅·米哈伊治维奇,你被美帝国永远的驱逐了,驱逐令会在一周后生效。”
看着罗尔渐渐远去的背影,索菲娅不由得对这位大法官心生了一丝怜悯,如果说普通人的难处在于生活,那掌权者的难处便在于放下权力。
当你拥有一把斧头的时候,你看什么都像木头。
索菲娅从不以一套价值观去看待他人,也不信奉绝对的公平正义。
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但却有社会地位的差异,这是由人性所决定的。
只要有人想出人头地,干一番事业,世间的不公便不会消失,就像高高挂起的善良,会显得普通人相对罪恶。
心中轻叹了口气,索菲娅朝着罗尔离开的方向微一欠身,她并不认为罗尔对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但从一个身居高位的掌权者出发,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在一间病房里。
兰迪正坐在床边,失神的看着格温德琳。
此时的格温德琳浑身缠满了绷带,使用“神农”几乎压垮了她的身体,但好在性命保住了。
看着格温德琳微微跳动的眼皮,兰迪的眼中闪过亮光。
虽然兰迪知道格温德琳性命无碍,但她一直昏迷着,兰迪的心也一直悬着没有放下。
眼下终于安心多了。
第二天,兰迪将格温德琳的被子向上提了提,此刻,兰迪满脸笑意,看着意识已经完全苏醒的格温德琳,感到是那么的心满意足。
由于格温德琳的身体还比较虚弱,两人并未久谈,在其休息的时候,兰迪将目光移向窗外,一丝纠结自双瞳中闪过。
2月13号,兰迪端起一杯热牛奶递给格温德琳,“小心烫。”
如今,格温德琳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一些,正倚坐在床头,身上的绷带也去除了很多。
接过牛奶,格温德琳眉头一皱,“有酒吗?”
“有。”
兰迪坏笑着从床下取出一瓶酒,准确的说是一个酒瓶,里面装的是牛奶,“你就当它是酒吧,医生说,心理暗示也挺重要的。”
“呵呵呵……”
格温德琳不自禁的笑出了声,倒也没有坚持,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没有多喝。
双手合握住杯子,格温德琳的目光有些涣散的看向前方。
“怎么了?前辈。”兰迪见此,内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他有些担心格温德琳的心中还放不下组织。
“你说3号、4号为什么会死?”
“嗯?”听到格温德琳这句无头无脑的问话,兰迪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也放下了心。
“范东临实力强,他们两个敌不过。”
格温德琳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方面,但并非全部。”
“3号、4号是破局者2号的失败品,虽说是失败品,但他们也拥有不俗的力量,以及强大的恢复力,这也是为什么3号一天就可以恢复贯穿伤。”
“3号的实力和你在海洋交响曲号上对战范东临、蕾娜时差不多,4号稍差一点,但她可以凝聚灵赋,施展大破坏力的攻击。”
“两人联手是有机会战胜范东临的,就算不敌,逃一个肯定可以,毕竟当时伊斯特尔就在不远处,逃过去,伊斯特尔是不会眼看着对方死的。”
默默听着,虽然兰迪不知道格温德琳为什么会提起3号、4号,但他想听,不论对方说什么,他都想听。
“3号的性格有些偏执,‘寸断’是可以作用到武器上的灵赋,在我们交手时,你应该体会到了。”
说到这,格温德琳话音一顿,温柔的看向兰迪,“还疼吗?”
“我皮糙肉厚,早就没事了。”兰迪说着,接过格温德琳递来的杯子,放到桌子上,随后见其将右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兰迪便顺势将另一只手放在了格温德琳的手背上。
这一刻,兰迪感受到了朴实的爱情。要是一直能这样该有多好。
“3号是以君玄为模板的失败品,君玄不用武器,他就不用,3号也不接受别的名字。”
“可尽管他的性格如此,他对4号却十分的包容,4号对他也是。两人同为克隆人,我不知道是这层身份的原因,还是有别的情感,3号、4号之间非常的珍惜彼此。”
“他们之所以会双双战死,这份珍惜应该是最重要的原因,要不然,3号舍命拖住范东临,4号汇聚灵赋,施展大破坏力的攻击,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应该不难。”
“或许他们并不想那样。”
“应该吧,我也是在不久前才想到这件事的,便琢磨了一下。如果这个结局是两人主动选择的,想必他们对此也比较满意。”
兰迪感觉格温德琳这句话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不过这个话题有些太沉闷了,他想和格温德琳多聊些开心的事情,最好是有关彼此的事。
“前辈,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吧。”
看向兰迪,格温德琳点了点头。
见此,兰迪整理了一番思绪,述说起了阿布里的故事。兰迪并未事无巨细的都讲,而是挑着有趣、开心的片段。
看着格温德琳时不时露出的笑容,兰迪发现,原来她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
“我觉得阿布里这个名字还挺好的。”
“不会觉得有点土吗?”兰迪有些尴尬,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没有,没有。”
格温德琳摇了摇头,凝视着兰迪,隐约间,看到了一个有些脏兮兮的孩子,他正在坚强且快乐的笑着。
虽然在以后的岁月中,兰迪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他在本质上依旧是那个叫阿布里的孩子。
“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原来的名字。”
“这?”兰迪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怎么感觉像污点。”
8点钟,待格温德琳睡着,兰迪走出房门,拨通了林木瑶当时留下的号码。
一个小时之后,布鲁克林区,西部植物园。
由于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特别是前几日发生在曼哈顿区的大新闻,让整个纽市变得人心惶惶,一到晚上,外出的人变得稀少了很多,植物园所在的位置相对偏僻,更是难见一人。
兰迪坐在一处长椅上,手中提着一个酒瓶,正在大口大口的灌着。
无人的小路,凄厉的晚风,萧瑟的冬季,这一切和失落的兰迪是那么的般配,没有生机的环境正适合埋葬心如死灰的人。
抬头看向上方无尽的黑暗,兰迪无奈的笑了。
自己也想过逃避,带着格温德琳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小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但仔细一想,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组织倒还好,据自己的了解,组织的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大城市,伊斯特尔瞧不上小地方,刻意隐藏下倒是不用太担心会被组织发现。
但公社不一样,作为混血中最大的势力,公社成员分布在世界各地,如果公社执意要找自己,自己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东躲西藏,四处飘零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兰迪摇了摇头,格温德琳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以后她非但无法再使用灵赋,身体还变得非常虚弱,是经受不住四处奔波的,而且兰迪也不想她过那样的生活。
打开手机,兰迪看着延迟发送的消息,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前辈,我要离开你了。”
不远处,林木瑶和范东临正并肩而立,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兰迪。
“你还不动手?”
范东临神色平静,“能跟我讲讲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林木瑶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是想放过他吧。”
收回目光,范东临不再去看兰迪,他的脑中闪过3号、4号最后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又仔细体会了一番当初的所感后,摇了摇头。
“一味的杀戮,无法带来什么,最后剩下的只会是空虚和绝望,不论是兰迪还是格温德琳,都是他人的手中刀。”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他们已决意脱离各自的阵营,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就给他们这次机会吧。”
转过身来,范东临看向林木瑶,微一欠身,“这件事,麻烦你费心了,你打算怎么做,他们当初在北冰洋的时候。”
林木瑶摇了摇头,“我父亲的尸身已经找回来了,而且,就像你说的一样,给他们这次机会吧。”
不久之后,兰迪收到一条消息,他打开手机一看,是林木瑶发来的,内容很简短,只有四个字。
好好生活。
兰迪猛地站立起来,一脸的诧异,不可置信的环视四周,但眼下,此处只有他自己,他自由了。
“谢谢,谢谢。”兰迪感激的看向某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做完这一切,兰迪难掩心中的喜悦,立刻赶回了格温德琳的病房。
他很开心,虽然不方便和格温德琳讲述这件事,但兰迪想和对方分享这份喜悦。
从今天开始,自己终于可以从过去中走出,开启新的人生。
轻轻推开房门,此时的兰迪心情平复了很多,这才想起格温德琳多半已经睡着了。
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兰迪愣了一下,僵在了原地。格温德琳正坐在床头,双手捧着一杯牛奶,神色黯然。
看到兰迪推门走进来,格温德琳脸上露出了难掩的笑意。
当初,格温德琳并未完全昏迷,意识处在半沉半醒之间。兰迪和林木瑶的交易她模糊听到了,可当时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力阻止。
待到后来,格温德琳苦思该怎样做的时候,想到了3号、4号。
兰迪的心情格温德琳明白,对方的顾虑她也清楚,既然这样,效仿一下3号、4号也可以。
格温德琳的手指轻搓了下手中的杯子。看来是用不到它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凉透的牛奶,格温德琳就要将其放到桌子上。
“你去卫生间了吗?醒来没看到你。”
心中松了一口气,兰迪暗自庆幸格温德琳没发现什么。
“对对对。”说着,兰迪快步走到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杯子,“凉了,我再去给你倒一杯。”随手就要将杯中的凉奶喝下。
“停。”
闻言,兰迪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
“刚才杯中掉进去了只小虫子。”格温德琳摇了摇头,“倒掉吧。”
“卧槽,还好停的及时。”
兰迪有些后怕的看了眼杯中的牛奶,感觉有点恶心,“我去卫生间倒掉,顺便洗一下杯子。”说罢,一溜烟儿的出去了。
看着兰迪急匆匆的样子,格温德琳下意识的笑了。
如今,兰迪平安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会和兰迪一起承担。
兰迪将牛奶倒在洗手池后,又反复清洗了几遍杯子,这才满意的向回赶。
在他走后,一只飞虫落到洗手池上,吸饮起一滴溅落在四周的牛奶,这滴牛奶的颜色很淡,明显是被稀释了许多。
这只飞虫喝饱后,震动了两下翅膀,刚飞起,就摔落向地板,紧接着抽动了两下身体,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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