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掀开昏沉的眼帘醒来后,就惊觉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变成这般。
湿漉漉的黑藻头发,胸前凸起两巍峨的山峰,手脚冰凉的可怕,正平平躺在一床木板上。
耳畔冷不丁传来妇人哀痛九绝的声儿,凄惨无比:“盘儿,你死的好惨,死的好惨喏,盘儿啊!”
盘儿是谁?谁他娘死了?他纳闷,心里烙上了千千结,躺在木板上纹丝不动以观其变。
前一抬眼时,明明他还在春光融融的晚风楼与美人共度春宵一刻,怎一瞬周围变了股味儿哀声连连。
“姐姐,你怎么就如此狠心抛下妹妹?一声不吭的投湖自尽了!”
为姐姐守孝的落玉珠痛哭流涕,卷着方丝巾拭去悲伤的眼泪。
因着盘姐姐故去,她从日里哭到夜里,悲伤欲绝,身子软软弱弱地欲倒,让人见了不免得心疼罢。
久久躺着的聂霄闷不住急躁的性子,听得满头雾水,霍地直起身抖落身上的白纱,怒吼一声:“谁他娘死了?这什么情况都?给本王来人!”
话音簌簌落地,寒舍鸦雀无声。
围在落玉盘身边的两个女人,见了鬼般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死而复活的落玉盘。
聂霄被两双黑不溜秋的眼睛一瞬不瞬盯得毛骨悚然,也睁大墨色眼睛看着陌生的两张面孔。
这么瞅他,他身上莫非有什么东西?聂霄便不解地耷拉脑袋,看自己的身体。
三人不约而同齐齐掐住大腿,发出杀猪似的尖叫:“啊!”
直要把茅草搭的屋顶给震榻。
“不可能,绝不可能!”聂霄近乎哭出声来,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
这一定是假胸,他笑坚定地相信。
他可是烟柳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聂王爷,怎么可能睁开眼间变成了一个女人?
荒唐,简直荒唐!聂霄犹如山崩地裂。
母女二人吓得是面无人色抱成团,哆哆嗦嗦问她:“你是人是鬼?!”
老母亲分明已探过她的鼻息,她确死无疑。
怎么就又活了过来?老母亲害怕地转了转眸子,抱住小女儿落玉珠。
崩溃与绝望了半天的聂霄,暂且缓过劲来,没好气回老母亲的话:“屁话,爷儿当然是人!本王还没问你们是谁,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木已成舟,他能变成此种鬼样子,定与她们摆脱不了干系。他可不会吞声忍气成为被人欺的女人。
见落玉盘活生生的并且能说会道,老母亲缓了缓惊恐之色,松开缠住小女儿落玉珠的手,蹑步上前握住落玉盘的手,温温的。
似是确认什么,确认无疑后老母亲喜不自胜抱住了她,“太好了,闺女,你没死!”
聂霄心里抗拒,出于本能习性推去她亲亲热热的怀抱,嫌弃一坨瘟疫般睥睨她:“老太婆,本王是你随随便便碰就能碰的么?”
他是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宁侯府聂霄王爷!
烈性子的老妈子,上去就拍他的脑袋瓜子,跳吧跳吧脚捉急:“你这熊孩子脑子进水了,是不?醒来就胡言乱语的。”
老妈子满是惆怅地瞅着她的小脸,瞅着瞅两眼横成了斗鸡眼。
变成女人的聂霄,不再力大无穷,力气霍地也跟着消减了一大半,无力抵抗老妈子的捶打。
因着落玉盘醒来后,说些疯言疯语,被老妈子关进了柴房里。
老妈子拉着大女儿落玉珠的手,在柴房门外细声细语:“看来她是真傻了,得请个大夫给她瞧瞧。”
落玉盘是私生子,一出生就没了爹。
纵然不喜她,可她好歹是老妈子十月怀胎的亲骨肉,能留身边帮手务农活,总好过什么都没。
等她到了破瓜之年,打扮打扮送给有钱人家的老头子做媳妇,脱贫致富,有所皈依,保她后半生不愁吃喝,不也是门好事。
落玉珠温笑:“哎呦,阿娘,请大夫可是要花银子的,我们家的钱不是要留给女儿做嫁妆的吗?她傻了不正合我们的意?也省得操心。”
这个家的事,她都打算的妥妥贴贴的,不消阿娘来操一份心。
……
聂霄的耳朵贴着门扇,听着两个女人密语,不免心头一凉,最毒妇人心说的好不假,这两个女人看来是巴不得他消失。
“落玉盘啊落玉盘,你是有多令人讨厌,才会让你娘亲这般厌恶你啊?”
聂霄感慨着,打量自己的新身体,不禁啧啧舌头,“这身段嘛,啧,还不赖。”
聂霄带着审量物品的意味审视落玉盘的身体。
碰一碰自己的新脸蛋,又摸一摸白白嫩嫩的手,啧声不断。这仿佛是一场梦,又或者有神明在作祟。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可他也不傻,他不能四处宣称自己是王爷,这样只会引来旁人的猜忌,会觉得他是真傻了脑子进水。
为今之计,他暂且安于现状,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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