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
时厌感觉自己脱离了沉重的身体,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上,随水而动。
耳边寂静无声,许久没有这么安心的躺着了。
她应该是死了吧,真死了的话,一切就会按照她布好的剧情重来。
仙界不会覆灭,魔域依旧存在,新生于阳光之下。
长悬宗也不会再有她,那就不会被灭宗。
渐渐的,意识下沉,时厌也陷入了昏睡之中。
“时厌。”
一个温柔无比的女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声声的敲在她的心里。
“该醒过来了,好姑娘。”
那个温柔的声音不断的呼唤她,时厌也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再度睁眼,竟发觉自己回到了那棵小树的空间里。
而原本纤细的小树,此刻也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姑娘一身青衣,淡绿色的头发垂在脚边,拖在身后,如水草一般柔滑。
她眼睛笑起来和月牙一样,看着时厌充满了温柔。
“好孩子,你醒了。”
时厌坐在地上抬头看她,眼前人与自己最初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若非说有何不同,大概是她的眉眼更加温柔缱绻,像是慈爱的母亲看着顽皮的孩子。
而时厌则带了些许的戾气和疲累。
“你是谁。”时厌开口询问,其实她也猜到了一部分,但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自我介绍。
“我是玉秫,昆仑之主,大地的母亲。”
“换句话来说,我也是你的母亲。你是在时空长河之中新生的一棵我。”
女子向前走动,每一次落脚都能激起此处空间的涟漪。
时厌看着空间内变换不停的场景,最后场景固定,化作一棵参天巨树。
她们二人,此时正坐在巨树之下,如老友一般品茗吃茶。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时厌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先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传承空间。
“这里,是昆仑虚,是我们生长的地方。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当然是为了见你一面。”
玉秫抬手,抚上时厌的脑袋,疼惜无比。“好孩子,你受苦了。”
时厌摇头,低眸思虑片刻,又抬头道:“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到底是不是死了。我死后他们的结局是不是改变了?”
长悬宗,魔域,乃至整个五洲四界的结局是不是都改变了。
见时厌越问越激动,玉秫给她倒了杯茶,茶香透人心脾,稍稍压制了时厌的躁郁。
玉秫这才答道:“是的,好孩子,你以身赴死,改变了所有人的结局。”
玉秫手指虚空一点,水幕上出现一个和平安定的世界。
彼时的长悬宗已成修仙界第一宗门,就连魔域也开始向着阳光而生,魔域的子民们也逐渐学着克制自己和凡人接触。
一切,都与最初不同。
“弑神引灾的罪孽你都自己扛下,所有人都回来了,但你却回不去了。你似乎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没有回头看看那里,还有人在等你。”
玉秫的手指向水幕里的长悬宗,她没有点明是谁,但也什么都说了。
“因缘而聚,无缘而散。我明白这些道理的。”
时厌不求回长悬宗,只想着如果可以,继续转投到21世纪,当个阴沟里的嘛喽也没什么不好。
未等玉秫开口说话,时厌想起一件事,连忙问她:“不说我了,说说你的故事吧。你和其他两个人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之前在存卷宫看到的创世三神记录,时厌就知道那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结合其他人口中的传言,约莫能知道个大概。
玉秫见她如此,也只是叹了口气,耐心的与时厌讲解最初的故事。
“天地鸿蒙之初,我与涔泠相伴而生。我为山峦万木之主,化躯体而生万物。涔泠则是河川之王,用自己的力量滋养世间生灵,召云布雨。栖风乃是风雷化身,主宰世间时间变幻。”
人一旦尝到权利的滋味,登上那至高的位置,便不再会回到山脚仰望山顶。
栖风也是如此。
他看着玉秫与涔泠被万民万物敬仰,被众神爱戴敬重,到了他这里却只得一句浅浅的夸赞。
好似他所得来的一切,都是凭借着玉秫二人。
“我和涔泠生于天地,更守与天地。主神的位置,我们二人本无意与他争,他却想彻底坐实记录册上的功劳,意欲将我与涔泠二人杀之。”
“而你在神界所看到的记录,是栖风将我们二人的存在功劳一一抹去,独留他自己的名字享万物生灵的愿力成为创世主神。”
人要杀我,我必杀之。
只是后来,玉秫和涔泠两人因躯体化了万物,不敌与吸取了生灵愿力的栖风。
落败于神界天池。
“栖风于我们本是挚友,却因此走向两端。我和涔泠本是创世之神,只要世间还有花草树木,山川河水,他便无法杀死我们。”
“所以,他将我与涔泠命格改动,令我二人相悖而生,不死不休。又将与我二人一同飞升的乌孓剔除神骨,丢弃在一处不知名的深涧。”
玉秫说着,难掩悲伤,泪珠落在地上竟让大地生出一片绿茵。
“乌孓曾是栖息在我树干之上的一只白色乌鸦,他能修成妖神极为不易。他本不该参与进来,落进这局必死且纠葛千万年的死局之中。”
神木有灵,更是以身化万物,乃是世间生灵之母。
她生来便对这世间有着最大的慈悲与善心。
“身为神树,我这双眼能看清轮回。我与长河窥人间,却见与我有关之人皆轮入炼狱痛苦沉沦。于是,我便设下此局,以身入局化解栖风设下的死亡轮回。”
“我在临死之前折下自己的枝丫与本芯,丢进昆仑虚之中,任凭她们幻化成人。她们经世间百感而生,扭转一切。”
这些枝丫经过时空长河的洗刷,早已褪去神力和记忆,沦为一颗全新的胚胎投入人间。
时厌,就是其中一棵。
“你是我的本芯,神木最纯粹干净的内核,我便将你投入了一个宗门内。以孤女而生,因百爱而悟。当你心中有牵挂和羁绊之时,便可觉醒神木血脉,通过我设下的考验,到达最后的神域。”
“神域之中,有我为你留下的后路。此路艰苦,我曾想过,你若不愿,便以石灵的身份就此活下去。石灵之力,会助你通途仙道,得登大宝。”
其实玉秫也没想到时厌能够完成的这么出色,更没想到长悬宗那群人与她有这般深厚的因果。
她当时,不过是临终托孤,却得见最后的希望。
“将这一切都压在你身上,我很抱歉。”
玉秫抬手,轻抚时厌的脸颊,眼神就好比一个孺慕的慈母。
时厌摇头,微微歪着脑袋将脸贴近她的掌心,感受她微凉的体温和爱意。
“你不是说过,你就是我。我做和你做,本就没什么差别。”
“只是我现在还有一个疑惑,栖风他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把一切重新推翻,再来一次。”
玉秫温柔的笑了,她一笑,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开了花。
“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先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时厌看着玉秫点上她的眉心,困意登时袭来。
迷糊之中,时厌感觉自己被树木包裹着,耳边还有人在和她说话。
“好姑娘,你做的足够好了;余下时光,我将自己的气运和神格赋予你。替我们,好好的活下去吧。”
玉秫长臂一挥,身后的巨树上缓缓结出一颗绿色的果实。
恰在此时,面前的画面流转,一个身高八尺穿着白衣的男人拎着一桶水而来。
来人一身白衣,墨发用一根木簪高高扎起,那张脸一出,世间万物都俨然失色。
他走到玉秫面前,放下手中的水桶,熟练的舀水煮茶。
“好久不见,玉秫。”
玉秫眼中含泪,坐在涔泠的对面,等着茶煮沸的同时,也轻声言语。
“嗯,好久不见。”
“你曾问我要的一缕神魂,竟是早就想到了这般结局,想用在此处?”
玉秫低头,缱绻笑着:“我可是通达古今,混沌初始的第一棵神木,没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再说了,你不也存着我的枝丫。”
说着,玉秫将视线上移,落在涔泠束发的木簪上。
涔泠望着昔日故友,一笑百川激荡。
他拿起桌上的锻布握上茶壶柄轻晃两下又放回去,抬头看向眼前巨树上结出的一颗果子。
“那个姑娘,实在是出色的很。比你的手段还要强上几分,连我都招架不得。”
那把魔剑,那张大阵,险些就把他这位神明给杀了。
闻言玉秫点头,颇为称赞。
“新生的枝芽便是比老树要好的,敢于去闯去拼,她本来就是个极好的小姑娘。”
涔泠低头笑笑,指尖凝出一道金色的团球,飞向那颗果子里。
那是他的神格与河川印记,有了这个,那姑娘便有了依仗。
“能得昆仑之主的一句夸奖,实属难得。既然这姑娘这般好,那我便也赠她一道福运;望她来路璀璨光明,沐浴春风之中,生于阳光之下。”
玉秫又怎会不知方才的团球是什么,她从涔泠手中接过茶壶,亲自斟茶。
澄黄色的茶水被倒入白色的玉杯之中,两人一齐端杯,以茶为酒。
“敬吾友。”
“敬吾友。”
一道微风拂过,树下的石桌上只剩下还在冒烟的茶壶,以及一对喝完的杯子。
唯独不见喝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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