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以为的那样。”这段日子,宋薇不止一次瞅见那二人嬉笑打闹,如今又朝夕相处,烈郎少女,动情情理之中。
温周闻言蹙了蹙眉,垂头没有言语。
宋薇挑眉,“宁叶,你先退下。”
宁叶应声退了出去,宋薇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温周,“怎么 ?你不同意 ?”宁禾是她的人 !她自然要护着。
“他们…不合适 !”温周淡淡答。
“为何 ?你看不上宁禾,认为她配不上赵峰 ?”宋薇声音沉了沉,“男女之情,不就是两情相悦。况且赵峰同意,你作为主子,还要棒打鸳鸯不成?”
看不上她的人,就是看不上她,宋薇一张脸沉的滴水。
“赵峰确实有几分本事,可宁禾亦是我身边大丫鬟,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丫鬟配小厮,又不曾跨越阶级,门第悬殊。
温周看宋薇不高兴了,无奈叹气,“他们这点小事,怎至于你同我生气 ?”
“至于 !”宋薇冷哼,“我的丫鬟凭什么配不上你的小厮 ?”
“因为她不能识文断字 ?家境贫寒 ?那我学问也不高,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
“你想哪去了 ?”温周扶额叹气。
“那是什么 ?”宋薇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宁禾这几日贴身照顾赵峰,敞着衣服上药喂药,全院的人都知晓,名声都没了,怎么能没个交代。
“赵峰…并非国公府家奴。”温周犹疑开口。
“什么意思 ?”
温周,“赵峰并非寒苦出身,之所以从小跟着我,是因他祖上曾受了母亲恩惠,他并未卖身,所以,他的婚事,我做不得主,还需他家中点头才行。”
宋薇怔了怔,从不曾想到是这个原因,所以赵峰留在温周身边,只是要全了曾经恩义,“那他家世…”
“并未权贵,但…也非宁禾能攀得上的。”再多的,温安就不再解释了。
宋薇沉默。
她与温周的结合,是顺应局势,前世之鉴,亦让她明白,门第悬殊的嫁娶有多么痛苦 !
“赵峰…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 ?”宋薇不死心,还想替宁禾再争取争取。
温周摇头,“不知道,事在人为,但肯定万分艰难。”
“我知道了。”宋薇点点头,情绪略有些低落,是她大意了,不该在不了解赵峰情况之前,就断然放手让二人接触。
温周开口安慰,“别担心,我方才不说了,事在人为,若赵峰坚持,总会有办法的。”
宋薇没开口。
女子嫁人,并非进了门就万事大吉了。
即便宁禾高攀上了,面对苛刻低看她的婆母,再时不时被磋磨着,时日一久,定生怨怼,冲突多了,就会磨掉起初的激情,赵峰一旦生了厌烦,宁禾的日子,就只剩凄苦。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宋薇有些埋怨。
温周无辜,“以前我只以为是普通打闹,并未往这方面想,哪想到我不过昏迷几日,他们就发展如此迅速。”
宋薇叹气,“是我的错。”
“好了,别想那些了,你若是想宁禾嫁,我来想办法。”
“不了吧。”宋薇结束了这个话题,从柜子里取出了几本书放在了温周床头。
“这些都是你喜欢看的,若是待着无聊,就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温周拿起一看,赫然是兵法,眸色深了深,“你如何得知我喜欢看这个 ?”
宋薇淡笑,“往日你看的那些书虽不是兵法,但内容相近,想来,你只是不想被别人知晓罢了,如今院子有我守着,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看,不用遮掩。”
温周心中很暖。
宋薇总能予他惊喜,大大咧咧,却又细心无比。
温周翻开来看,语气嘲讽,“以往是以往,以后,再不必遮掩看守,我要光明正大的看 !”
宋薇抬眸看他,“你想好了 ?”一旦他上进了,就是与温安彻底宣战,不死不休了。
“我总要有护住兰亭院这一方天地的本事 !”
宋薇点头,果然是将门之后,天生就对这些感兴趣。
“过来。”温周冲宋薇伸出手。
“我看不懂那些。”
“我教你。”
宋薇保持怀疑,“所有人可都言你是个不学无术的主。”
温周挑眉,“好歹也是将门之后,生来就懂些。”
宋薇笑笑,走过去坐在了床边,陪温周一起看,碰到有意思的,二人还会讨论一番。
二人看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宋薇便催着温周躺下休息。
……
待人睡下,宋薇起身出了里屋,拉开房门出去,宁叶正候在门口。
“宁禾呢 ?”
“在厢房。”
宋薇点点头,转身去了厢房。
宁禾坐在桌案前,正低头缝着什么,听见门响,慌的立即收了东西起身。
“夫…夫人。”
“在做什么 ?”宋薇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宁禾咬咬唇,红着脸拿了出来,赫然是男子衣物。
“赵峰的 ?”宋薇淡淡问,走过去坐下。
宁禾头都快低到胸口了,“是,他…他衣裳破了,托…托奴婢帮他缝缝。”
宋薇点点头。
宁禾有些慌,“夫人,奴婢是干完了所有活才…才替他缝衣裳的,奴婢没有懒怠活计。”
宋薇依旧没开口,宁禾更慌了,又欲开口解释,宋薇才倏然道,“他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今日就让他回自己的住处了。”
宁禾愣了愣,也不敢多问,点头称是。
宋薇起身要走,末了又扫了眼她手中衣裳,“外院有绣房,再有类似的活计,让他直接送去绣房就是。”身为嫡公子贴身小厮,绣房会给他这个面子。
“是。”
宋薇走了,宁禾才松了口气,问还未出门的宁叶,“夫人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而且明显是针对赵峰的。
宁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安慰她,“别担心,夫人一向待我们不错,做什么都定是替我们着想。”
宁禾点头,宋薇是她服侍过最好的主子。
……
晚饭时,赵峰要回外院,来正屋禀报宋薇与温周。
宁禾正在一旁伺候,宋薇看了眼宁禾,淡淡开口,“宁禾,你去看看厨房今日有没有做莲子粥。”
“是。”宁禾福身退下,与进门的赵峰擦肩而过。
“夫人,公子。”赵峰躬身行礼。
温周,“最近这些日子不用你伺候了,在外院安心养伤。”
“是。”赵峰又看向宋薇拱手,“属下谢夫人近几日照料。”
“不必。”宋薇语气冷淡,赵峰怔了怔,明显察觉出了夫人的不悦。
可是他哪里得罪了夫人 ?赵峰看向公子,满脸疑惑,温周扯了扯唇,没看赵峰。
他都被阴阳怪气一下午了,这女人,太护短了 !
赵峰走后,宋薇依旧憋着口气。
温周无奈,“男女之情,不就是你情我愿吗 ,你都没问过赵峰打算,是否有意娶那丫头,就定了人死刑,你又气什么呢 ?”
宋薇剜了温周一眼,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他肯定是向赵峰的,不能告诉他。
若赵峰有意,自会来寻自己,若只因自己的阻隔就放弃了,还是趁早别纠缠的好。
吃过饭,宁叶在屋中置放了些冰块,旋即伺候宋薇沐浴更衣。
温周躺在床上,听着浴房传出的稀里哗啦声,目光盯着门口未挪动半分。
两刻钟后,宋薇穿着中衣出来,一头乌黑长发垂落至腰间,湿哒哒的,宁叶拿了帕子帮她擦拭。
宋薇在妆台前坐下,温周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的香囊上,她称是朋友送的,却半刻不曾离过身。
“那个香囊,你很喜欢 ?”
宁禾再给她通发,宋薇闻言垂头看了眼香囊,答了一声“嗯。”
“一个很好的朋友,送我的添妆礼。”
温周挑眉,“拿香囊当添妆礼,你那朋友倒是有趣。”
宋薇笑笑,起了身,“你可别小看这个香囊,我的朋友是个大夫,医术高明着呢。”
温周笑了笑,没再问下去,宁叶识趣的退了下去。
宋薇却不知从哪寻了一根长绳绕在手上,拿着走向了床榻。
“你…这是干什么 ?”温周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宋薇不理会她,脱了鞋子上床,拿着绳子捣鼓了起来,不一会儿,二人中间就悬空系了根细绳。
“此线为界,你不许越界,否则就滚去书房养伤。”
温周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多了些,我如今满身的伤口,连挪动身子都费劲,你就是上赶着扒着我睡,我也不会不要命啊 !”
宋薇俏脸顿时涨红,“说什么呢你 !”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自作多情 !”
宋薇咬牙斥了他一句,旋即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温周。
低笑声响起,臊的宋薇蒙住了脑袋。
……
温周昏迷时,温国公每日一两趟的跑,如今人醒了,倒是一次都不曾来过。
只是苦了刘大夫,一大把年纪险些跑断了腿,每日两次上药,先去了兰亭院,还要再去禀报温国公,随后又去外院看看赵峰伤口。
“再养一两日,二公子就能尝试下地走走了。”刘大夫嘱咐了几句后,匆匆离开。
宋薇调侃,“再过不久,你就又能出府浪了。”花柳巷,温柔乡 啊 !
温周没有回答这话,神情却十分严肃,“若再有下次,莫再挡在我身前了。”
“什么 ?”宋薇迷糊。
“若那日侍卫快一步,或是父亲与暗卫慢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温周在心里憋了两日,担心大于欣喜。
宋薇这回听懂了,没有搭理他。
这时,宁禾匆匆进屋,“夫人,二公子,府上来了贵客探望二公子。”
温周宋薇对视一眼,立即派宁禾去请。
不一会儿,宁禾引了一高大男人进屋。
宋薇对其见礼后,带着宁禾退了下去。
“怀王爷。”温周欲下床行礼,被怀王制止,“不拘俗礼,别扯动了伤口。”
温周也不客气,靠在了软枕上,“不知王爷来临,不曾远迎。”
怀王摆摆手,不甚在意,问起了温周伤势…
宋薇将主屋腾出来予二人谈话。她则去了温安书房,翻看一圈,都是权术兵法一类,没有她感兴趣的,便将目光投向了墙上画作。
温周的母亲,真的是个美人,温周遗传了她的眉眼,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一个清冷,一个多情。
这样的人,连她看了都心动,温国公难道就不曾动心吗 ?
温周话里行间,他母亲死因,有一大半缘由温国公 !
这个才是他父子二人解开隔阂的关键 !
怀王足足在主屋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宋薇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温二夫人留步,本王自己走就好。”垂花拱门处,怀王制止了宋薇继续送的脚步。
宋薇也不坚持,她是内宅妇人,若非温周有伤在身,情况特殊,否则此举是甚不妥当的,“那王爷慢走,臣妇就不送了。”
怀王颔首,抬步出了垂花拱门,却又陡然顿住了脚步。
宋薇疑惑,“王爷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
怀王未答,倏然回身看向了宋薇腰间,声音微哑,“温二夫人腰间香囊,可否借本王一观 ?”
宋薇怔了怔,垂眸看了一眼腰上香囊,点点头,“自然可以。”
宋薇解下香囊,递给了怀王,宁叶忙上前挡在一侧,怕被府中下人瞧见嚼舌。
“王爷,可是有什么问题 ?”宋薇见怀王反复摩挲观看,神情晦暗,蹙眉询问。
“温二夫人的香囊,是何处得来的 ?”怀王抬眸询问。
宋薇刚想回答是一个朋友送的,可转瞬想到姚淑的神秘,怕给她惹了祸端,旋即改口,“街上买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
怀王眸中露出失望,摇了摇头,将香囊还给了宋薇,“没什么,只是这香囊的味道同本王以前的一个故人所做相似,才拿来看看。”
“王爷的故人 ?”宋薇脑中划过一道电流,一眨不眨的盯着怀王。
怀王点头,略带涩意,“味道相似,但仔细闻来,又略有不同,针脚绣花手法更大为不同。”不是她,怀王陡生的欢喜又沉了下去。
“哦。”宋薇有些遗憾,重新将香囊系在了腰间。
方才那一刻,她脑中还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会儿看着怀王离去的背影…宋薇又忍不住蹙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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