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霖没有评论对错，只是询问道：
“那该怎么解决？其实我心里明白，一直这样下去，只会导致每个人都不幸，可我又无法自制。
人如果能百分百的支配自己，每件事都按照理论上的最优解法去做，想必会变成真正的完美生物吧。”
米雪无视了苏霖下半句的感慨，想了想说道：
“情况是比较复杂，但并没有到无法解决的程度。
其实最核心的一点还是取决于……你想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你之所以痛苦、纠结、内耗，是因为你处在混沌的情感中，但是却把握到了一个危险而又微妙的平衡。
你想终止这种状态，就必须确定这份感情接下来的方向。
有了主体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抑制其他不一样的情感，从而让你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你……现在有答案吗？
是要纯粹的亲情，还是艰难的爱情？
抉择起来可能比较痛苦，但这是不能逃避的。”
苏霖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米雪对此早有预料，所以也不催促，转身走向一旁，打开电脑看了起来。
不多时，苏霖听到了猫和老鼠特有的音乐声。
他有些无语，埋怨道：
“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看这么喜感的动画片吗？是不是对我不太友好？”
米雪却并不赞同，反驳道：
“然而并不是，你之所以会产生烦躁感，只不过是因为内心抗拒做出这个决定。
你在来找我之前，想必就已经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只是不想真的说出来，不想让它真的成为现实。
所以哪怕我现在看个催人泪下的片子，你一样会产生同样的烦躁感。”
米雪朝苏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营业式假笑，然后低下头继续看。
“……”
苏霖哑口无言。
第一次觉得或许吵架最厉害的职业，应该是心理医生。
这句句有条有理的，关键还特别扎你心。
一般人谁能受得了这种真伤？
又过了一会儿，旁边动画的声音实在令苏霖头大。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
“好吧，你赢了。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有了选择。”
啪。
米雪立刻把mac的盖子合上，笑眯眯地走过来，说道：
“嗯，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会怎样选。
但该怎么说呢？这个做出选择的过程，还是挺重要的。
你主动做出了取舍，对于后续的治疗，会有很大的帮助。”
苏霖继续叹着气，像是要把心里多余的情感一起排出体外一样：
“是啊。都来看医生了，自然是想恢复健康。
如果选择了那条歧路，就根本谈不上健康可言了。
也许我该明白，错的路在一开始就是错的，无论多么努力地纠正，都无法抵达幸福的终点。
可是没办法啊，我也不是圣人，做不到知行合一的境界。
谢谢你，米雪。
只是这么浅淡的关系，就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我现在觉得，咱们两个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米雪眼神有些惊奇：
“还有点良心嘛，我以为这次听不到你的感谢呢。
不过其实也没感谢的必要，严格来说，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一来你让我听到了这些年来最精彩的故事，二来你也提供了非常特殊的样本。
以及……我的新药在你这里也得到了最后一块的数据补全。
这样来看，倒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苏霖笑了笑：
“这样啊，那我觉得坦然多了。所以……该怎么开始治疗呢？吃药还是……”
米雪点了点头：
“当然要吃药，不过药品只是辅助，最关键的……还是要靠催眠。”
“啊？还来？”
苏霖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这一点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并且催眠的过程实在谈不上美妙，过后人也很疲累。
所以本能的，他对催眠有一些抵触的心思。
“是啊，我知道正常人都不太喜欢自己被催眠，但是没办法。
你的情况已经不是靠其他手段能够干预的了，必须得从意识深处，强行给你植入新的感受。
让这种感受在你一想到她们的时候，就立刻出现，从而渐渐消除你对她们的特殊情感。”
苏霖感觉很玄乎，好奇道：
“什……什么样的情感？”
米雪嘿嘿一笑：
“喜欢的反面是什么？”
“……”
苏霖懂了。
“我知道了，那……开始吧，我做好准备了。”
苏霖闭上了眼睛。
但米雪却说道：
“不行哦，至少今天不行。
保险起见的话，最后间隔一周再进行下次催眠。
这种药虽然对大脑没什么损伤，但是对身体还是有一定负荷的。
等到一周之后，药力全部代谢完毕，身体也恢复完好之后，我们再正式开始，OK吗？”
苏霖睁开眼，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他点点头答应下来：
“一周啊……也好。一周的时间，算是让自己和过去告个别吧。今后的自己，是崭新的了。”
……
酒店里。
思绪缓缓回归，苏霖望着窗外的残月，露出凄苦又释然的笑意。
“米雪肯定也没想到，她最为得意的作品之一，竟然会在不久之后迎来了意外的崩坏。
她料不到，我也料不到。谁能料到呢？恐怕只有命运这个恶趣味的家伙。
老天爷啊，我是服你了。不愧照看着人间这么多年，你是会整人的。
就是不清楚我这种程度的命运，是否让你感到了满足？
如果有，那我就要说一句：我上早八！
如果没有，我还是要说：我草妮玛！
总共没多少年的活头儿，你还非得在我身上找乐子。
薅踏马羊毛也没可一个薅的吧？”
不过很快，苏霖又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骂你有鸡毛用。你这种恶趣味的老家伙，肯定把听别人骂你，也当成乐子的一环。
捉弄人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了。后面的时间，你休想再从我身上找到一丝丝的满足感。”
苏霖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回首过往的几年，表面还算不错，但内心实则有些狼狈。
过多的犹豫着，该紧紧抓住，还是该尽早放手。
时间、精力，不知不觉都消耗掉了。
如今，这两样都所剩无几。
苏霖不想再那样了。
将死之人，就要有将死之人的活法。
对命运竖起中指，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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