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平等可言。
西方世界标榜的所谓人人公平的普世价值,不过是建立在残酷掠夺、血腥屠杀之上的一种资源性地过量供应罢了。
即便如此,伦敦、巴黎、纽约这些所谓的世界城市中心,依旧还是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衣冠楚楚的精英,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穷凶极恶的罪犯等等。
哪怕是学校这样的象牙塔里的一方世界,其实也有许许多多的纷纷扰扰。
张凯在曾主任眼里,是一个没有挽救必要的坏学生,面对他时,他是严厉的,残酷的。
王蝉鸣在曾主任眼里,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普通学生,面对他时,他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
许明雷在曾主任眼里,是一个亲近而需要爱护的子侄辈,面对他时,他是温柔的,和蔼可亲的。
所以,王蝉鸣在张凯遭到污蔑时站出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将许明雷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而是为了让张凯摆脱这莫名其妙地遭遇。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就在事发后的第二天中午,曾经贴着王蝉鸣情书的布告栏里,就已经贴出了这样一份公告。
大致的意思,就是学校方面已经充分地掌握到了所有的情况,而小卖部失窃事件全然是一场因为信息差,沟通不及时而造成的误会,所谓的“小偷”,其实根本是不存在的,而是某位同学出于好心,捡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大额现金,还没有来得及归还,但事后,这位同学还是及时向学校方面说明了情况,坦诚了他因为大意而引发的一些列不好的影响,学校方面表示欣赏和赞扬这位同学的勇气,考虑到这位同学个人名誉以及隐私的保护,不具体公布姓名和班级。
很蹩脚而牵强的结论,却实实在在地将一个“小偷”最大化地给予了美化。
但既然这份结论已经公然出现在了学校的布告栏里面,那么就说明这件事的定论就是如此。
“那我算什么?”
张凯愤怒地踹着过道边的一个树木,树叶沙沙作响。
“算什么?”
王蝉鸣笑着点了点布告栏,“你也可以算是这个人!”
“什么意思?”
张凯不明所以。
他现在都有拿板砖敲曾主任的闷棍的心思了,而且这种心思蠢蠢欲动,极为热烈。
“意思是即便是这份公告,也在给那位‘小偷’打掩护,模棱两可,因为一部分人不太了解实情的人会把这里面所说的这个人当成是你!”
“还可以这样?”
张凯一下子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瞪大着眼睛,发疯一样抓挠着他脑袋上的头发。
“不过,至少不会再发生昨天像在多功能厅那样的事情了,即便是发生,学校方面也不会亲自下场!”
“啥意思?我还会被冤枉?”
张凯觉得面对王蝉鸣的时候,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低智商人群。
“是啊,学校又管不住所有人的嘴!”
“啊啊啊……”
张凯开始用拳头擂着树杆,砰砰砰,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王蝉鸣都替他疼。
“愤怒果然是人类最没有用处的情绪!”
他感慨了一句。
张凯停止了发泄,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他感觉王蝉鸣在嘲讽他。
“王蝉鸣,你用你的脑瓜子替我想一想,如果我偷偷地给那姓曾的脑壳来一板砖,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你不敢的!”
“笑话,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你马上就能高中毕业了!你不敢的!”
张凯默默地避开了王蝉鸣的目光,并没有再反驳。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被人看透的感觉。
市一中的食堂二楼。
王蝉鸣看着饭卡里跳动的数字,嘴角抽了抽。
“为什么你说要请客,刷的却是我的卡!”
如果说张凯智商不够,但他却有着小市民的市侩。
“嘿嘿,先记着,记着,咱俩谁跟谁啊!”
“那我也用不着打两个鸡腿两份菜啊,你是想让我吃一份扔一份吗?”
张凯只是笑,却不说话,拽着他往角落里走。
赵斌和宋盼看到他,刚想冲着他招手,却看到张凯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两个人立马就缩了缩脑袋。
“大彪,你说,王蝉鸣是不是被张凯给霸占了啊?”
“霸占?”
“别装傻,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那么纯洁的人!”
赵斌朝着他竖了个中指,感叹道:“哎,我这个兄弟,他堕落了啊!”
“以后你在学校里就可以说你的兄弟是张凯的兄弟,美不美?”
“美!”
“别憋着,你可以笑出声来了!”
“嘿嘿嘿!”
王蝉鸣并不知道他的发小以及同桌在暗地里以他取乐,张凯拽着他的衣服,一刻都不松手,好像生怕他溜走似的。
然后二人转过一根立柱,他就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女生。
她身材单薄,独自一人,显得很是孤独。
对于他们二人的到来,她显得颇为紧张,端着那塑料的饭盆就想起来。
“别溜,我跟你说说昨天偷钱的事!”
张凯赶忙叫住了她。
她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王蝉鸣,又坐下了。
王蝉鸣注意到她的饭盆里,只有一碗水蒸蛋和一小碟米饭。
“你又不好好吃饭!”
张梦琴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直视着他。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凯迅速败下阵来,拉着王蝉鸣坐下,立马就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蝉鸣一时没明白过来。
张凯的目光落在那鸡腿上。
哦,懂了!
怪不得要打两份菜。
王蝉鸣下意识地就把鸡腿放在了张梦琴的米饭上,还把多打的另一份菜也放了过去。
张梦琴愕然抬头,嘴巴变成了一个o型。
张凯眼角闪过一抹得意,他很喜欢看到一向清冷的妹妹有这样不知所措的一面。
“哼哼,那个,我特意把王蝉鸣一起叫过来,是想跟你说,昨天偷窃的事情,我是被诬陷的,他可以替我作证!”
张凯又冲着王蝉鸣抬抬下巴,示意他说话。
“啊,是的,我可以作证,的确是诬陷,我和张凯那会儿一起去的小卖部。”
“听到了吧?我张凯不是做那偷鸡摸狗的人!”
张梦琴拨弄了一下米饭,柔声道:“他没有打你,逼迫你吧?”
王蝉鸣还未回答,张凯就已经不满地嚷嚷起来,“喂喂喂,我们兄妹俩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
“你不准打他!”
女孩换了一副面孔,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冲着张凯警告。
王蝉鸣的表白“惊天动地”,她不指望张凯不知道,但觉着,以张凯的性格,一定会找他的麻烦的。
“我没打他啊!”
张凯叫屈,又示意王蝉鸣说话。
“放心,我有人照着,张凯不敢打我,而且他还欠我人情,现在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他配合着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说的是事实,现在我们两个是哥们儿!”
“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他会把你带坏的!”
王蝉鸣又收到了张梦琴的柔声提醒。
这女孩变脸的速度其实也挺快的。
“喂喂喂,张梦琴,请你稍微尊重一下你的哥哥,好吗?”
女孩张开手掌遮住俏脸一边,扮着鬼脸,冲着她哥哥吐了吐香舌。
她似乎觉着王蝉鸣看不着,这番表情至少维持了三秒钟。
清冷到俏皮的转换,整个人好似才无比鲜活起来,才符合一个少女该有的天性,平添了几分可爱。
她却是不知道,食堂的窗户里,能很清晰地倒印出她的脸庞。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爱信不信,但你不能在奶奶面前打我的小报告!”
“奶奶说了,让我看着你,不让你闯祸!”
“你连饭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吃,怎么看着我?”
“我不想变成全校最坏的那一个的妹妹!”
“全校最坏的那一个?”张凯有点怀疑人生,“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还笨,还愚蠢,还冲动!”
来自亲妹妹的吐槽,最为致命。
王蝉鸣很是震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梦琴。
“你再嘲笑我,我就告诉奶奶你在学校谈恋爱了!”
张凯祭出了大杀招,得意地扬起了粗壮的脖子。
张梦琴低头,“我没有!”
“对对对,她没有,我可以作证!”
“王蝉鸣,你想始乱终弃?”
“大哥,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我不管,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妹妹,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你刚刚还和我说是好哥们儿来着。
“不是,你说的让我离你妹妹远一点的。”
“对啊!”他理直气壮。
“那我到底是不能对不起她,还是离她远一点呢?”
“都要做到!”
“我他妈!”
“我说了吧,他很笨的,他还不愿意承认!”张梦琴下意识地又开启了吐槽哥哥的模式,很快就又意识到什么,俏脸一红,恢复了清冷状态。
王蝉鸣料到了大多数。
他之所以在曾主任面前信誓旦旦,就是为了给这位画下一个基本的底线。
但算来算去,他终究是算差了一点。
那就是女人,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还是叫李薇的时候。
从一次小卖部的失窃事件,直接引出校领导,甚至将一百多名学生集中到多功能厅,可见其在某些人心中的地位,也由得她肆意胡闹。
而她也似乎认定了张凯和王蝉鸣是偷窃的罪魁祸首,丝毫不顾及布告栏上所表述的遮遮掩掩,将这种执拗进行到底。
当然,也不能够排除她也许心知肚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单纯地气不过,所以大肆地构陷污蔑。
张凯记住了王蝉鸣那句“愤怒是人类最没用地情绪”,所以每次都非常不容易地调整好心态才去小卖部,试图和李薇讲道理。
但面对李薇的冷嘲热讽,每次张凯同学都心平气和而去,气急败坏地铩羽而归。
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和李薇讲道理。
我们的张凯同学还是有一点天真在身上的,他竟然试图和一个对他带有偏见或者本身有意构陷的女人讲道理。
等到他开始努力思索的时候,他觉着一切的改变,是从他和王蝉鸣认识之后发生的。
自打那次放学后的相遇开始,倒霉的事就一件接连着一件,他身上学校老大的光环都快成为笑柄了。
而且,亲妹妹说他笨!
以前倒是没觉得什么,现在他觉得亲妹妹的吐槽,可能是真的出自她的本心。
这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很是伤心。
所以,原本打算找王蝉鸣想想办法的他迅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决定以他自己的方式来对付这个可恶的女人。
于是,几乎是在每节课的课间以及中午,甚至是放学以后,学校小卖部门口不远处,总是杵着那么两三个吊儿郎当的身影。
但凡是张凯有空,他就会半蹲在那里,目光冰冷地盯着从他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
一开始许多人都不明所以,只是觉着一旦进了小卖部,背后就冷飕飕的,后来就开始有脑瓜子聪明的学生开始解读。
这分明是张凯在报复学校小卖部对他的污蔑。
他会记住进入小卖部的每一个人,一旦时机成熟,就会遭到他可怕的报复。
猜测的,和张凯心中所想,稍微有些出入。
因为张凯没想过报复,他就是以他自身的威慑,让学生到小卖部购物的时候望而却步。
不能用武力,要用这种软刀子一般的威慑力!
张凯同学终于开始学会动脑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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