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人似乎是刻意地在给王蝉鸣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让其“试探”艾本尼沙赫的口风。
王蝉鸣则是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对这个老外做出这样的警告,而且又有足够的实力迫使他不得不做出表态进而有所回应。
不管是出于政治原因,或者是经济原因,显然都很不合常理。
但也正如艾本尼所言,面对这样的情况,这场游戏似乎不得不嘎然而止。
情况很糟糕,但似乎又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艾本尼先生,您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秦春阳终究还是迫不及待,率先迎了上来,咧着一张嘴笑得格外开颜,说罢,就转头看着王蝉鸣。
他好像的确是需要翻译的。
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还好,不算是太难的翻译。
成语、俗语什么的,是翻译的大敌,还是希望秦春阳少拽一些文。
“您太客气了!能受到你们的邀请,我也感到十分荣幸!”
“艾本尼,在我们的国家,家宴一般是招待贵客的最高规格,只有亲近的和非常喜欢的朋友,我们才会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王蝉鸣用很夸张的语气“渲染”着这种行为,艾本尼听了,点头不止,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但王蝉鸣怀疑,这个已经开始研究三十六计的家伙对于这一点,可能是有足够的认知的。
他在配合所有人的演出。
可以称之为富豪的大家庭的家族聚会,显然是缺少温馨、和睦、有爱的气氛的,也少了那么一点点普通人之间的人情味,但不用怀疑,它绝对是高级的、丰富的、精致的,奢华的,且有规则的。
王蝉鸣不知道他是以什么身份参与到了秦氏集团的这场聚会当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可能是主角之一,因为他没有上桌的资格。
他被安排着坐在艾本尼沙赫的身后的一张特意由仆人搬来的小凳子上,继续充当着翻译的角色。
而当厨师们将琳琅满目的食物搬上桌,众人开始享用时,他只能一边干好工作,一边看着美好可口的食物暗自咽口水。
可恶的秦春阳!
这无疑是他故意为之,因为在他看来,王蝉鸣的利用价值,已经随着艾本尼放出的这个消息,而急速减少。
如果不是他还抱有那么一点希望,想来他能得到的待遇会比眼下的场面还要更加凄惨可怜。
商人,果然是势利的,也是翻脸无情的。
趁着说话的空隙,王蝉鸣偶尔会看向静静地侍立在秦荣光一侧的顾惠娟,因为他之前分明听到秦家其他的仆人会称呼她一声夫人,但秦家的其他人却又对她视而不见。
与其说是夫人,她更像是一个管家婆子。
王蝉鸣其实并没有太多空闲的功夫,他对顾惠娟很好奇,而顾惠娟似乎对他也很好奇。
而艾本尼身旁的秦春阳很有说话的欲望,整个餐桌上都是他时不时响起的大笑声。
但他说话的内容并不那么好笑。
艾本尼也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幽默感。
王蝉鸣的感觉,他们两个之间,就像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相亲时候的尬聊。
“艾本尼先生,我曾经作为路法拉的一名员工和沙赫财团合作过,您当时对奥尔本莫进行投资时的风采依旧让我印象深刻!”
这话是金辰涛说的,而且用的是阿拉伯语。
艾本尼优雅地切割牛排的动作不由得一滞,诧异地看了金辰涛一眼,道:“不好意思,我对您没有太大的印象,路法拉公司当时给了我很多不错的建议,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您在里面工作,想必和您的同事一样出色。”
“谢谢您的夸奖,您不记得我也十分正常,毕竟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实习员工,并不参与公司的具体决策工作,但我对您独到的眼光和专业的见解是十分钦佩的,希望有机会能够向您讨教更多的内容!”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艾本尼笑得春花灿烂,可王蝉鸣分明听到刀叉摩擦碗碟的声音突然重了,他咀嚼牛肉的动作也大了起来。
“这个可恶的家伙是在嘲笑我吗?”
他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还是侧着身子跟王蝉鸣说的。
王蝉鸣一愣,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投资项目的具体负责人跑了,害我们至少损失了20亿美金,这还是我单独坚持完成的项目,就是这个该死的路法拉那该死的建议,这对我在财团内部的地位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我差点沦为家族的笑柄!”
王蝉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艾本尼惊愕地瞪着他,“你也嘲笑我?”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本身好笑,这可能是他唯一能够和你产生关联的事情,却一下子戳中了你的痛处!”
金辰涛做了功课,但他的功课显然做得不足。
“我很不愿意提起这次投资,幸好这里没有我的家人或者是财团里的其他管理者,不然我真的要被笑死了!他竟然还打算向我请教,我要教他什么?如何以平常的心态面对突如其来的嘲笑吗?”
“你只要把他当成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方式好了,虽然这的确很好笑!”
王蝉鸣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艾本尼沙赫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耸耸肩道:“好吧,如果这能够像笑话一样过去,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他显然有破罐子破摔的豁达心态。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秦春阳见王蝉鸣和艾本尼又说起了悄悄话,还是想要试图融入进来。
“金先生说的投资项目,让我想到了其中发生的一些趣事!”
“什么有趣的事情,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不好意思秦先生,对您来说可能是个冷笑话!”
“我洗耳恭听!”
“哦,是这样的,金先生所说的这次投资,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您知道的,在非洲总是有很神奇的事情发生,我们在当地的炼化项目,至今还处于停产状态,当时有一个员工试图在厂区里面偷窃设备当作废旧刚才来变卖,为了避免被发现,他脱光了衣服,躲进了煤堆里,差点被铲车投送进了炉子里,直到他说话的时候,我们都还以为是煤球成精了……”
对于肤色敏感的人种来说,这还真是个地狱级笑话。
但国人并没有那么敏感,秦春阳甚至听得云里雾里,为什么对于他来说,是个冷笑话。
金辰涛愣了半晌,才问道;“您是说,您的这个项目到目前位置还没有正式投产运营?”
“是的,路法拉的可行性报告,存在瑕疵!”
金辰涛干笑两声,“非洲的情况的确很特殊,文化诧异和地域差异,很容易造成这样那样的问题,最然我现在已经不在路法拉了,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会向他们进行反馈的!”
艾本尼慌忙摆手道:“不用了!”
“一定要的,毕竟这么大的项目,路法拉没有及时跟进,已经是存在很大的问题了,这跟他们的公司主旨是背道相驰的!”
“投资一向都是有风险的,并不能把责任归结到哪一方!”
“您真的是豁达,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路法拉进一步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的!”
金辰涛一副专业而又为艾本尼着想的样子。
艾本尼几次推辞,他却依旧很倔强,终于把艾本尼惹毛了。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你想让全世界的投资人都来看我的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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