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肆曾经在宫中见过祁山不止一次,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祁山会是影卫的一员。
他认识祁山的时候,祁山还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而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整个皇宫的侍卫长,一等侍卫官居三品,乃天子近臣。
设法联系祁山的时候,君肆其实并没有对祁山抱有期望,因为他觉得当年母后许诺祁山的条件,他如今已经得到,没有什么再能打动他,更别说自己如今失势,可能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可祁山还是来了。
他戴着当年影卫的龙纹面具,什么话都没说,却已经将自己的衷心和想法全部告诉了君肆。
他如今身处微末,此情谊才更加难以忘记。
“殿下若要回宫,一定少不了一个人的帮助。”祁山道。
君肆让他但说无妨。
“当年二公子入朝为官时,与一人情谊深厚,两人从学塾相伴,寒窗苦读十年中第,一同在朝为官。”
“君家出事时,这位大人没少从中周旋,可惜……”祁山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若是殿下开口,以二公子与大人当年的情谊,您是二公子的外甥,这位大人定然不会拒绝。”
“你说的这位大人,是谁?”君肆又问。
他既然已经决心回宫,那就是选择了一条不择手段向上攀爬的路,不管走这条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君肆都不在乎。
他已经是在地狱里走过一遭的人了,也不害怕再去一趟地狱,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死,而死是他最不害怕的东西。
他要那些人后悔没有斩草除根,也要那些人痛不欲生的活在这世上。
若是祁山口中的人真的能帮自己回宫,他定然不会忘记对方的恩情。
“这人就是户部尚书宋满福。”
“当年宋尚书与二公子共同效力于户部,他能得升迁还是沾了二公子的光,二公子于宋满福有恩在先,殿下若开口,宋满福一定会诚心实意的为殿下铺路。”
“宋满福在朝为官多年从不树敌,为人圆滑,说话做事小心谨慎,哪怕是有心之人也抓不住他的把柄,陛下很是喜爱他。”
在祁山说话的时间里,君肆一直在想另外一件事。
其实他曾经在宫中见过宋满福,只是当时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一直没想起来。
这次听祁山一说,才在久远的记忆里,将那点回忆给找了出来。
当时宋婉玉还没出生,宋满福也不是尚书。
他和舅舅一同考科举,明明拿了状元,官职却比舅舅低了很多。
舅舅当了户部侍郎,日后前程无限,而宋满福则只是小小的书令史。
户部门下四个分支各有三十三个书令史,当了书令史,基本上就没什么大的前途了。
朝中任人唯亲,看家世背景远超过看才能人品,明明是状元郎,却因为中三甲的人是高官大臣的儿子,就要被对方抢了前途。
君肆当时只有三岁,记忆模糊,却还记得皇兄们在聚会上笑谈今年的状元郎太过无趣,被人抢了官职也不言不语,一味点头哈腰说好,哪怕见了父皇也没说半句委屈,甘心当个六品的书令史。
当时君肆也颇有些看不起这软糯的性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为了自己的前途去争取,那就一辈子只能当个书令史,任人践踏。
再后来,是他六岁的时候,弟兄不和,年纪尚小的他第一次窥见兄弟们的阴暗内心,知道他们对自己不满,恨不得让自己去死。
不小心撞见他们谈话的君肆再在酒席上待不下去,辞别了父皇想找个清幽的地方散心,结果在花园里撞见了躲在角落里吃东西的宋满福。
他出来时换了衣服,花园昏暗,宋满福没认出来自己,把他当成了宫中的小侍卫,招呼他过去坐。
然后将手帕里包着的点心给他分了一块。
他回忆起来才发现,当时宋满福那真挚的笑容,简直和宋婉玉如出一辙。
“小兄弟,见面即是缘分,这个分你一些。”
他说着,又倒了一杯桃花酒给他:“喝点吧。”
君肆面色微讶,宋满福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话多了起来,让他看自己手中的帕子,一脸幸福:“这是我家娘子绣给我的花开并蒂,我初初见她时就喜欢的紧,考中第一件事就是去她们家提亲,幸好她不嫌我官职低,愿意嫁我。”
“求亲是我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
当时君肆想,一个大男人抱着手帕一脸神往的样子实在是腻歪,有失男子气概。
“还有这里。”
他又指着手帕角落那一个小小的,看不清楚什么东西的绣花,献宝似的跟他说:“这是我的宝贝女儿绣的荷花,好看吗?”
不等君肆回答,他已经晕晕乎乎的自说自话。
“我家昭昭,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君肆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心中有些触动,忍不住问他:“你便不想再往上攀爬吗?当了大官不是更能让妻女幸福。”
“有屋檐遮风避雨,有妻女关心爱护,有粗茶淡饭温饱,有一官半职生活,足矣足矣。”
君肆觉得大男子就该有追求有抱负,怎能轻易满足安于现状,可在几个月后户部官职变动上,他又忍不住问起了这个人。
君肆自然知道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只要经过自己的口传出了名字,就一定会有所影响,但他还是说了,还是在那种关头。
不多时,宋满福就升了职。
入宫谢恩时,他隔着官道远远的看了一眼,宋满福升为了户部侍郎,一连跳了好几个品阶,当时君肆还觉得奇怪,不觉得自己一句话能影响这么大。
现在想来这其中还有舅舅的推波助澜。
那时宋满福依旧是那副不争不抢不甚在意的样子。
再后来,太子被劫,皇后中毒,君家出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君肆自顾不暇,也没精力去管他人。
如今想起,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久到他跟宋婉玉相处了七年,也没回忆起当初跟她爹的那点缘分。
可能宋满福自己都不记得了。
“殿下。”祁山叫了他一声。
君肆抬眼,淡然道。
“别把他牵扯进来,回京的路我自己走。”
“可是……”
“别人可以,宋满福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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