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把金猫放在石桌上,又去接慕清越手里的灵虎:“不清楚,但他们算是天敌。”
慕清越小心翼翼的把灵虎放在阿宁手里,他看着小老虎睁大眼睛傻乎乎盯着阿宁看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找顾潭要的交待,跟他那张脸有关?”
最开始看到少年那张脸时,慕清越因为担心阿宁,所以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仔细看才意识到,他那张脸跟阿宁的脸有几分形似。
碎玉轩里有个虎妖长了一张跟不夜城小城主有几分相似的脸,再加上当时顾潭看阿宁的眼神,慕清越不得不怀疑顾潭的用意。
阿宁把灵虎放在金猫身边,她示意慕清越在旁边落座,她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灵虎千岁后才有机缘幻化人形,这个虎崽子只有五百年,他化不成人形。”
“我们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吗?”他明明看到了他的人形模样。
阿宁戳戳小灵虎的脑门,语调略轻快的说道:“靠自己不行,靠外力可以,不仅如此,还能根据个人喜好定制,从身形到样貌,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可以。”
慕清越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安慰一下:“那个,你也别往心里去……”
阿宁一听他这开头就知道他想岔了,“他用的不是我的脸,我也不生气,我就是想找个理由解决了顾潭而已。”
要解开碎玉轩里的那些精怪小妖身上的封魂印,解决给他们烙下封魂印的顾潭是关键。虽然不用这个办法也能解,但借机干掉顾潭终归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阿宁原本的打算是借玉竹的事对顾潭发难,她也没想到柳无颜这么沉不住气,她刚到明都,她就派手下给她找不痛快。
去碎玉轩找花娘也是阿宁的临时起意,按道理来说花娘应该在无常府的幽闭室里面壁思过,可她非要往外跑,还跑到明都钻进碎玉轩寻欢作乐,阿宁不对她做点儿什么都对不起她的无拘无束。
慕清越看着阿宁那张面无表情又岁月静好的脸,他心里有个念头在疯狂的生长,但他不敢问出口,他害怕希望落空。
恰在这个时候,阿狸拿着一瓶药丸出了仓库。
阿宁伸手接过药丸,对阿狸说:“让果果通知所有掌柜,从现在起夜间歇业,什么时候季风那里有了结果,什么时候再营业。”
阿狸转过身才想明白阿宁说了什么,她猛的转回身,两眼兴奋的问道:“小城主,到底出什么事了?”
阿宁倒出三粒绿豆粒大小的深棕色药丸,张嘴丢进去,在阿狸惊诧的目光中她嚼了几下才吞咽下去,然后才说:“赶紧去。”
阿狸不敢再问,小跑着去了前堂。阿宁确定阿狸真的走了,她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玉质香炉。
把手心里藏着的那粒药丸放进香炉,再拿出一根点燃的香。阿宁想了想,又拿出两根点燃的香。
“你回去之后把那根飘直烟的香从香炉正上方的那个孔里插进去,”阿宁把两样东西都递给慕清越,嘱咐道:“不要离他太近,效果会适得其反。”
慕清越没有犹豫就接了过去,但他还是问道:“给银子可以吗?”
阿宁又倒出药丸开始往金猫嘴里喂,她头也不抬的说道:“白送的,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我哥给我定的量是每天三粒,多了少了他都要盘问的。”
石桌上有一壶茶,阿宁把药喂下去后就给金猫灌了半杯凉透的茶水。她的动作迅速熟练却不温柔,金猫气得爪子乱挠,但他不敢挠阿宁。
放下想往外呕吐的金猫,阿宁起身去拿了一盏灯笼,点亮后给了慕清越:“路上别耽搁,回吧。”
慕清越提着灯笼举着香从后门离开了,阿宁关上门准备给灵虎喂药,阿狸这时候走了过来,她说要帮忙,阿宁担心她搞小动作,就让她坐在旁边看。
阿狸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阿宁给灵虎喂水喂药,她觉得有些无聊,就想跟阿宁聊聊天:“小城主您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京兆府里的那位大人他克妻呀?”
尽管知道其中的原委,阿宁还是接话道:“为什么?”
一看阿宁感兴趣,阿狸立马开始讲:“四年前他从边关回来后皇帝就给他选了个皇子妃,哪成想赐婚才两个月,那位可怜的姑娘就疯了。这疯傻之人自然不能做皇子妃,所以就算小皇子挺喜欢这位姑娘,这亲事还是退了。再后来,皇帝又陆续给他赐了几次婚,结果这些姑娘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最后只能又将婚事退掉。”
阿狸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过说来也神奇,这婚约一解除,姑娘们的病呀痛呀的就都没了。因为找不出原因,大家私底下都传是十九皇子陆景非克妻。”
阿宁心说,陆景非不是跟未婚妻们相克,他是跟他亲爹相克。
感觉阿宁挺爱听自己八卦,阿狸就兴高采烈的给她讲起明都城里最近最受关注的热闹事。直到果果提着熟悉的食盒回来,阿狸才在她的催促下意犹未尽的回了屋。
虽然不觉得饿,阿宁还是把里面的饭食都吃了,果果没有动筷子,她一杯一杯喝着去年酿的果酒,惬意中还有一丝忧伤。
阿宁不热衷于跟别人谈心,果果不说,她不会问。她打算吃完后就回屋歇着,独酌的果果突然把手伸到她面前。
“干嘛?”想吃东西又不想直说,那也不应该攥着拳头,怎么着,想打她?
果果摊开手,一粒固魂丹静静躺在她的掌心,熟悉的药味钻进阿宁的鼻子,她脸上保持不变,心里却开始犯嘀咕。
“我不会告诉城主,”果果把手里的药丸往前送了送,“我们是您的掌柜,只要不涉及您的安危,我们必然是站在您身边。”
听她这么一说,阿宁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拿过那粒药丸就着饭吞了下去。果果看她这么吃药,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她真的没有疼痛,又或者她已经习惯了,不会诉苦不会喊疼更不会哭不会闹,她很成熟,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越跟她接触,你越会替她难过,可她不会难过。就像城主说的,最能看透爱恨情仇的她却不懂这些,真的可悲可叹又可笑。
“忙一天了,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
果果虽然这么说,阿宁还是把碗筷收拾好放回食盒里,然后她才跟果果打了声招呼回房间。
躺在床上,阿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哥说说今天的事。她要搞大动作,提前通知他也免得他担心。
再说慕清越这边,他出了不打烊后门就察觉到有什么跟着他,他不确定是不是人,不过对方没有对他下手,他也就没有主动凑过去。
匆匆回到府衙,王五正在门口焦急的转圈,他看到慕清越赶紧迎了上去。他拉着慕清越一边往地牢的方向走,一边给他讲怎么回事。
慕清越跟阿宁走后,陆景非先去后厨吃了点儿东西,不过他胃口不好,也没吃多少。然后他应该回房休息,可他却说要去地牢审土匪。
王五看他脸色不好,就劝他先休息,可他不听,坚持要去地牢。王五也没办法,只能让人陪着去,他则到门口等慕清越。
慕清越到了地牢门口没进去,他让王五进去告诉陆景非,说他有要事跟他商量,让他快点出来。
王五进去没多久陆景非就出来了,他的脸色比慕清越离开时更难看了,也难怪王五会担心害怕。
慕清越也不跟他废话,他把手里的灯笼给了王五后就拉着陆景非往他住的地方走。直到进了陆景非的房间,他才松开手,按照阿宁的指示把飘烟最直的小半截香插进香炉。
“哪儿来的香炉,”陆景非好奇的想凑近仔细看,被慕清越无情的铁手推开了,他又问:“里面是什么?”
“固魂丹。”
陆景非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哪儿来的?”
慕清越放好香炉把陆景非往里面推,“不打烊破例给的,赶紧去睡,别浪费了我的药。”
陆景非想问问他,这药他是用什么换的,但到嘴边的话却没好意思问出口。
陆景非对固魂丹再熟悉不过,这种药在不打烊只能用功德换,阿越跟不打烊又没有特殊关系,他没那个条件搞特殊。
想到这里心情更不好了,陆景非连鞋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抱着被子面朝里一个人生闷气。
慕清越也不说话,搬来把椅子坐在床边,也不知道是防着他不睡觉再跑出去,还是担心他害怕要陪他。
房间里很快就充满了清凉的气息,陆景非不知不觉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叫醒了。没办法,他得上早朝。
出门之前陆景非特意照了照镜子,他的样子像是还没睡醒,不过脸色跟平时无异,他也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
也是,那么贵的药,要是没有效果,他们不是亏了吗。
平时早朝,只要没有与他相关的事,陆景非都是一副睡眼惺忪浑浑噩噩的样子,所以今天也没人觉得他有什么异常。
三书六部各位大人把该汇报的都汇报了,而陆景非并不打算把抓住王麻子等人的事在这里宣布。
已经无事再议,按习惯应该要宣布退朝,可今天不一样,皇帝说有个消息要公布,接着李公公就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刚读一半,朝堂上就一片哗然,原因无他,皇帝不说任何理由就要派十皇子陆景奇去钟岭守皇陵。
没错,不是修造皇陵,也不是替父祭拜先祖,就是去守皇陵。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呼声最高的皇位继承人丢了皇位继承权。
自天启建国,近千年的时间,但凡被打发去守皇陵的皇子,下一步就是以各种不可饶恕的罪名逐出皇族贬为庶民,甚至以死谢罪。
不管你的母族多有权有势,你都逃不了被贬或被杀的结局。
正是这个原因,十皇子的一众拥趸者自然不肯妥协,他们非要皇帝给他们一个合理合法合规的说法。
此时皇帝内心的烦躁还没平复呢,他们不提说法还好,他们一喊着要说法,他就想起来昨晚陆景奇干的蠢事。
烦躁到极点的皇帝暴脾气就犯了,他大手一挥,十几位朝廷要员被拎出去打了一顿板子。
那场面,可真是一绝景。
挨了打还不算,心情极度不佳的皇帝又下旨,以督管不严失职为由,将这些给他添堵的官员连降三级。
如此一来没人敢再闹了,更没人敢质问为什么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小命与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陆景非自始至终都当一个旁观者,只要没被牵连丢了小命,陆景奇作死作出个什么结果,对于陆景非来说感触都不大。
不过一群人跟着犯蠢遭了报应这种事,总算让陆景非郁闷的心情稍稍有些缓解。
陆景非下朝之后马上回了府衙,王麻子一伙绑人的事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人已经抓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问出林姑娘的下落。
这些土匪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哪怕被抓了,他们还想利用相府千金换他们的自由,所以严刑之下他们什么也不肯说。
陆景非正在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能撬开这些人的嘴巴时,王五乐颠颠跑来告诉他,九殿下来了。
皇帝后宫的妃嫔多,这些妃嫔多数育有子嗣。
陆景非在皇子中排行十九,要是算上大大小小的公主,皇帝自己都不知道妃嫔们一共有多少孩子。
九皇子陆景凡和十九皇子陆景非并非一母同胞,据说陆景凡的母妃和陆景非的母后是堂姐妹,两个人感情好的如同亲生。
只可惜陆景凡的母妃在生他的时候出了意外,这个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子自幼由他的姨母照顾。
陆景非的母后云皇后是皇帝唯一的皇后,因为对皇帝的深恶痛绝,连带着作为皇帝亲儿子的陆景非也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憎恶,但是她异常疼爱姐姐的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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