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还觉得不够,他又伸长胳膊拍了拍陆景凡的肩膀,强调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一直很单纯,是你想多了。”
陆景凡没有为自己辩解,“陆景奇他们打砸不打烊、打伤果果姑娘并劫持了她,这些事情是意外,还是设计好的圈套?如果是圈套,又是谁设下的?”
明辉直言道:“以果果姐的实力,那些人别说伤她,就是想进这个门都是痴心妄想。所以这些事显然就是个圈套,至于设局者,我更倾向于是我们城主。先不说小城主有没有那个脑子,就说她才做了几天老板,她何德何能让果果姐对她唯命是从。”
“冒昧的问一句,果果姑娘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来这里之前,她在哪里高就?”
明辉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不打烊初建时她被城主派来做掌柜,算算时间已经千年了。她来之前好像是在五方司,不打烊创立之后,不夜城里很多部门或裁撤或整改,五方司也被拆解了,九方司就是当时分列出来的。”
“小城主出事之前,他是什么样子的?”
本来就是千年以前的事,再加上不打烊建立之前,世人对不夜城的了解最多的也就是人死后亡魂会去那里。
哪怕不打烊建立之后,世人也只是多少了解一点不打烊,对于不夜城依然知之甚少,更别说阿宁这个消失了千年的不夜城小城主。
明辉认真想了想,说道:“我是大概九百年前去的不夜城,那时候阿宁已经不在了。城里没有谁提过她,不过我去不夜城之前对她有些耳闻,总结下来八个字:实力非凡,诡计多端。”
现在实力依然非凡,但这脑子呢,真不好说。不是明辉故意瞧不起她,实在是她太容易冲动。而冲动,往往是不聪明的代表词。
“既然他以前诡计多端,那今天这个圈套会不会是他设下的?”
明辉笑着摆摆手,但他没说明原因。
其实原因很简单,阿宁复活后没了以前的记忆。没了那些记忆,不影响你是小城主,但影响你搞阴谋诡计,毕竟骗人也是需要经验和脑子的。
陆景凡却觉得所有的圈套都是阿宁所为,远了不说,就说陆景奇,他抢了迎接阿宁的差事,阿宁不可能不知道。她知道却没有反对,这也就算了,她还让陆景非告知陆景奇她到了明都的事。
事情这样发展也不是不行,但陆景奇刺的那一剑实在太有猫腻。阿宁自己就解决了虎头山的隐患,她怎么可能躲不开陆景奇的剑。她不仅没躲开,她还轻易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不了解陆景奇的人或许会以为这一剑的事到此结束了,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肯定会尽快找机会狠狠报复回去。
或许这些事情里面还有其他隐情,不过结果不出乎意料的是陆景奇带人把不打烊砸了。为了让报复合情合理,本来无人能敌的掌柜却重伤被擒。
这一步步棋走的,明明每一步都漏洞百出,入局者却像被牵了鼻子,一步一步往深坑里跳,就怕跳晚了赶不上热乎饭。
你说她的手段多高明吧,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是个局。你说她的手段简陋吧,但这处处是漏洞的陷阱它就是能引陆景奇这群人迫不及待的往里跳。
陆景凡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小城主果然诡计多端!
利用陆景奇等人的傲慢轻敌,用最简陋的圈套达到最致命的伤害,还能把人气个半死。
不过有一点陆景凡想不通,那就是阿宁给陆景奇留的那一线生机,她怎么就那么笃定千家绝对不会放弃陆景奇?
如果千家真的不顾一切也要保住陆景奇,那只能说明陆景奇对千家来说是不可取代的,也许他是千家最后的希望。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千家是没有机会了,还是没有时间了?而这些,会不会和阿宁突然来这里有关系?
随时失控的战场遗地,淤阻多年隐患重重的龙脉,借尸还魂的龙脉守护者,延迟千年的国运天劫……
从现在已知的事情来看,阿宁很可能是来处理龙脉淤阻带来的隐患。
这个猜测最合情合理,可陆景凡总感觉还差点儿什么,他就是觉得阿宁的一系列举动别有深意。
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陆景凡猜不透,可他又不得不猜。他很纠结,他怕猜出来的答案他难以接受,他又怕不参与这些事会错过唯一的机会。
四年前,多次帮助他的神秘人告诉他,五年之期到来前会有所变动,而这些变动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逆转陆景非生死的机会,他无论如何绝不能错过。
陆景凡无法确定这个机会在不在阿宁身上,如果真的在她身上,她会不会帮他们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这两个条件都满足了,城主那里又会不会同意?
明辉不知道陆景凡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先看了看四周,在确定只有他们两个后,他才探身凑到陆景凡跟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当年在西阳关外,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思绪被拉回来的陆景凡还没做出反应,明辉就跌坐回了椅子上,力道还出奇的大,不但椅子被砸的叫出了声,就连明辉也疼得龇牙咧嘴。
“良策你干嘛!”
恼羞成怒的明辉恨不得撸起袖子跟这家伙干一仗,真是的,怎么每次干点儿小小的坏事都要被他撞见!
他这么一喊,站在陆景凡身后的良策也显出了身形,他抱着胳膊看着气急败坏的明辉,他并不打算说话。
不要和蠢货废话,因为极有可能被传染。
陆景凡坐着没有动,但他全身都在良策出现的瞬间紧绷起来。同时他仔细回忆之前的对话,思考着这些对话是否合理安全。
过了一会儿,屁股上的疼缓解了不少,明辉才稍稍消了些火气,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冲:“你来干嘛?”
“奉城主之命来抽查一下你是不是又在犯蠢,”良策忍着没翻白眼,“果然不能对你期望太高。”
明辉很想大声反驳,但是被抓了现形。他还是知道什么叫丢脸,所以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再说什么。
良策也不打算一直盯着明辉,毕竟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他就不会再犯第二次。良策知道明辉会时不时犯蠢,但他还是有优点的,至少他知道知错就改并引以为戒。
警告也警告了,良策打算回去复命。转身走了两步想起来城主还交代了他一件事,于是他转身准备说,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明辉张牙舞爪的凶残模样。
再次被抓个正着的明辉赶紧拉扯脸皮恢复正常,然后一本正经的问:“还有事吗?”
良策假装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没说话就转身出了门。
明辉果然被他这番举动搞蒙了,他呆了片刻后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想扔。
所以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呀?啊!
挨千刀的良策,你给老子等着!
不用气急败坏的明辉赶人,陆景凡自己先提出告辞,只是陆景凡没想到,他出了不打烊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早于他离开的那个人。
良策确实是特意等陆景凡,为的是替他们城主带话。
“我们城主让我给九殿下带话,城主说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们小城主被算计,殿下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明说。”
“我直言相告,会有商量的余地吗?”
良策认真想了想,诚实的说道:“据我所见,我们城主只容忍过我们小城主耍心眼儿。”
他话音刚落,远处黑暗之中就有细微的声响传来,不过片刻后就消失了。
良策只是瞥了一眼发出响声的位置,他回头对陆景凡说:“不夜城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行为,九殿下可以前往不打烊讨要说法。”
陆景凡什么也没有看到,但那熟悉的感觉让他全身本能的紧绷起来,他问:“刚才那是什么?”
“一只忠心为主的无常使,可惜太蠢了。”
良策不再多言,他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陆景凡站在原地没动,他在思考良策话里的意思。城主让他有什么说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如果城主知道他们四年前的秘密计划,那他现在让他有什么想法就明说,他是想帮他们吗?还是说他只是怀疑什么,让他主动说出他的打算,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
“这人真是的,也不等人回复就走了。”元宝不满的说道。
陆景凡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你都不给我留点儿考虑的时间吗?”
元宝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这种好事还用的着考虑吗,你刚才就应该直接说。我跟你讲,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你越直接,他越不觉得你在算计他。”
陆景凡无奈的想叹气:“我担心的是他算计我。”
元宝快走两步到了陆景凡前面,他认真仔细的将他打量了足足两遍才说道:“你觉得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不夜城城主算计的?”
陆景凡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元宝说的是大实话,别人好歹还有点儿功德什么的,他陆景凡连这东西都没有。虽然他有钱,但人家城主根本不差他那一点儿。
元宝看他还是犹豫不决,于是又说道:“皇帝君王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千家之类的也相差甚远,甚至于不打烊的掌柜们也是一样的。他们所处的高度决定了他们根本不会算计你这个普通人,毕竟毫无意义。”
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陆景凡还是反驳道:“皇亲国戚跟布衣百姓也不是一个高度,可他们之间就存在高位者算计低位者的可能。又比如今晚,不夜城的小城主不就是把陆景奇当猴耍。”
“皇帝跟平民,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同一高度。”元宝觉得这一点没必要过多解释:“咱们不谈这个,就说陆景奇这事,不管人家小城主的目的是什么,人家刚来明都就帮咱们抓了一群要犯,人家甚至连报酬都没有提,至少事情到这里,人家小城主做的没有错,对吧?”
陆景凡点了点头,但他还是说道:“可他让十九往宫里送消息的同时还让他告知了陆景奇,这不是摆明了要搞事。”
元宝不赞同的直摇头:“你这话就不对了,让十九把消息透露给陆景奇,确实是他的主意,可他要是不让十九告诉陆景奇,那这件事吃亏的只会是十九。”
“第二天朝堂之上,十九不是照样被群臣指责。”
“可他们都名正言顺的挨了板子。”
元宝看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继续说道:“不管这位小城主是无意还是故意,他报复陆景奇的时候把十九他们摘了出来,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就算要报复也只是报复跟千家有关的人,跟你们没关系。”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关于那个国运天劫的事,不管他抱有什么目的,他跟你浪费口舌说那么多,目的就是要让你答应做这件事。还是那句话,他们那个高度的人,跟你玩心眼儿就证明你对他有意义。”
陆景凡被他这么一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他想跟我合作,所以我们应该是盟友关系?”
“你的地位能不能抬到盟友位置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他现在把你、把我们归为自己人。这样的话,我们提一些无关紧要的请求,在他那里应该不会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陆景凡内心的喜悦只维持了片刻,因为他很快就想到另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觉得他答应没有用,城主不同意,这件事照样没戏。”
元宝在心里叹了口气,“能成功说服他,就算城主那边不同意,我们也能求小城主想办法延迟五年之期,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再另想办法。”
陆景凡现在一想这些事就开始头疼,“刚才那个人的话你也听到了。”
元宝用手肘撞了撞陆景凡的胳膊,他语调轻松的说道:“他都说了让你明说,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好了,何必纠结这些你根本控制不住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陆景凡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声音疲惫的说道:“让我再想想。”
元宝没有再劝,他怕说多了露馅。他平时也会劝说陆景凡,但每次都点到为止,这次他话已经多了,要不是陆景凡被问题困扰的心烦头疼,他早就发现他的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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