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许诺诺起了个大早。
她换上了那件藏有安眠药的版型较为宽松的上衣,一路摸索着来到厨房。
乔休正在里面准备早餐,身上穿的依旧是正经严肃的西装,使得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些格格不入。
“我来吧。”许诺诺上前一步开口。
“不用,快好了,”乔休侧脸冲许诺诺微微一笑,“你帮我把燕麦粥端出去。”
“好。”许诺诺点头。
燕麦粥只有两碗,包括餐桌的餐具也只有两份。
许诺诺站定在餐厅的餐桌旁,忐忑了一整晚的心绪愈发不安。
她扯开衣袖的线头,余光偷偷瞥了眼厨房,乔休正不急不慢地将薄煎饼放至餐盘,神色专注。
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安眠药粉成功飘落入其中一碗燕麦粥,许诺诺端着另一碗坐到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巴里塞。
她没有吃饭的兴致,但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告诉她——
体力在任何时候都是关键。
散发着阵阵香气的薄煎饼、外焦里嫩的火腿、色泽金黄的煎蛋……依次上桌。
乔休拉开椅子坐下。
“莎拉呢?怎么不过来吃早餐?”许诺诺迫不及待地询问。
乔休往自己的餐盘里夹了块煎蛋。
“她还在睡觉,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们先吃。”
“哦……”
刀叉相碰,乔休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盘子里的煎蛋,接着又吃了几块薄煎饼和火腿。
许诺诺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期待着乔休吃下那碗有安眠药的燕麦粥。
可乔休似是完全没有要喝燕麦粥的想法,他站起身来,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牛奶。
“你等一下要喝牛奶吗?”许诺诺没忍住开口。
“嗯,我习惯在吃完早餐后喝一杯牛奶。”乔休转过头,淡笑着看向许诺诺。
“你要来一杯吗?我看你昨晚睡觉之前喝了很大一杯,你好像也很喜欢喝牛奶。”
“我……谢谢。”
乔休将牛奶放在许诺诺身前,“要不要加热?”
“不用了。”
许诺诺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她一刻不移地盯着乔休的身影,看乔休坐下后,依旧没有去触碰那碗燕麦粥。
她不太明白,乔休不喝燕麦粥那为什么还要煮两碗?
难不成是刚刚下药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质问?
许诺诺一时有些懊恼,端着牛奶一连喝了好几口。莎拉说的没错,她果真不适合做这种事……
餐厅陷入一片死寂,就连时间都仿佛停止了流淌。
许久之后,乔休才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淡然开口。
“血狼死了。”
!!!!
简单四个字从乔休口中轻轻吐出,却像是一记荒古洪钟又如同四颗重磅炸弹,在许诺诺脑海里炸响。
许诺诺惊愕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乔休看着许诺诺只一瞬就红了的眼眶,美丽的长睫扑闪几下后,很快就被浓烈的雾蒙濡湿。
滴垂下的眼泪如一串串珍珠,似梨花带雨,令人怜惜。
可她在难过什么?
乔休端牛奶的指骨紧了紧。
“血狼死在了叙利国的战场,你以后不用再逃,也不必去夏国。”
“你果然是‘暗’。”
许诺诺止不住奔涌不息的泪,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无意再和乔休演戏周旋,脑海里只剩下“牧宁池死了”这一个声音在反复循环。
“是,我是‘暗’。”
乔休端着牛奶优雅地喝了一口,“许诺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小男孩,出生在盛斯顿一偏远地区的孤儿院。
三岁的时候,有幸被一对恩爱的夫妻收养,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员,男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爱和温暖。
并正式获得了一个名字——
乔休·埃德蒙。
这对夫妻的生活不算宽裕,男主人是一个甜点师,女主人则是典型的家庭主妇。
但他们把自己所有的爱与关怀都倾注在乔休身上,呵护他成长,一直到他七岁。
七岁的乔休被一个陌生又神秘的男人带走,带到这座石屋里,带去那间筑起他噩梦的屠宰场。
男人问他:“你最喜欢什么?”
他说他最喜欢他的妈妈……
然后他被绑在一个小小的椅子上,身体无法动弹分毫,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的妈妈惨叫着被那个男人提着头发从另一个房间拖出来,扔上了屠宰台。
男人辗转到一旁刑具台,选了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步步向他的妈妈逼近,并毫不犹豫地举起,狠狠地刺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整个房间。
接着男人像疯了一样,一刀接一刀地砍向他的妈妈,每砍一刀,他的妈妈都会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绝望且无助。他想大声呼喊,想阻止那个男人的暴行,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被吓到失禁,他的世界从那一日开始彻底崩塌。
等男人停下来,他妈妈的身体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不成人形。
男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而他,则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从男人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踽踽独行的工具,是随时都可能被抹杀的替代品,他甚至都没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而后的十六年,他表面上是凯温引以为傲的律师儿子,乔休·埃德蒙。
背地里却是希格顿家族备用继承人,乔休·希格顿。
这十六年间,他经历无数次残酷至极的训练以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和体能,但同时也要舍弃所有的在意和欢喜。
就连有了心动的女孩子,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借由着帮女孩子找工作的由头,偷偷带回去给他的爸爸看一眼。
同样都是希格顿家族的纯正血脉,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做的那么好,冷心冷情。
为了证明自己,他甚至可以主动抹杀自己在意的东西,可他却始终不被青睐。
反观斯贝利,处处和家族作对,无谓的抵触,无声的抗争,却因着沃尔先生的偏袒一次次被原谅。
最后干脆躲在国外连家都不回了,竟也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放弃培养斯贝利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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