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觉得安平侯府挺有意思的,算是勋贵里的奇葩了,完全不在意礼法,只在意自己活的开不开心。
让府里的良妾自己出远门,来见即将定下来婚事的未来主母,这种事也只有安平侯能做出来了。
该说不说,林如海也惊讶于富江的美貌,怪不得京中传闻安平侯深爱这个良妾,这个颜值当宠妃都够了。
相比颜值,更让林如海惊讶的是对方的身手,一个人从京城赶来扬州的,要说没点本事在身上,傻子都不信。
林府的正堂,川上富江端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不慌不忙,一点也没有要见到未来主母的紧张感,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林如海在看着陈曦写给他的信,信里面交代了一下川上富江的身份,说明了她的作用,还有相对应的方案。
信的末尾,陈曦附带着一句话:【是否相信,林大人自己衡量,若不愿意,尽早打发富江回来。】
收起了信,林如海有点生气,只因为这封信里陈曦的措辞不是那么客气,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管不好家了。
整封信表达了一个意思,想治好你闺女的病,那就放手让富江去做事,不然就拉倒。
就没有这么办事的!
让妾室去未来主母的娘家当管家婆,正常人谁能干出这种事来?
林如海也算看出来了,安平侯这是不准备走寻常路啊,或者说,安平侯巴不得有人弹劾他。
这是想自污啊。
就认准纨绔这条路走到底了。
对于一个不看重权利的贵族来说,这还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林如海将视线投向川上富江,胸口更是一阵憋闷,安平侯未免太信得过自己和这个姨娘了吧?
就这么将貌美的姨娘打发到了自己的府中,他就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就算什么都没发生,那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看着川上富江,林如海强笑着挤出来一句话:“侯爷的做派,属实是...率真。”
川上富江抿嘴一笑:“林大人,我家侯爷来之前就和我说了,他的行为就是不遵礼法,您不用勉强替他挽尊。”
林如海被噎的够呛,你们还知道啊?
“侯爷并不在意那些虚名,为了一个名声,让自己遭罪,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林如海点点头:“侯爷看的通透。”
话是这么说,可真正能做到的人没几个,起码他林如海就做不到。
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按理说让川上富江住进林家是最好的,还能帮他清理一下府中有问题的人。
可林如海不能这么做,让安平侯的妾室住进他府中的后院,这算怎么回事。
安平侯本人是相信他的,也不介意,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侯府的名声受损,人家好心来帮忙的。
“不知...富姨娘有何想法?”林如海不得不开口询问,总觉得有点别扭,按理说接待女眷的事应该别人来做,可他信不过那些人。
“两个方案,要么我住在客房里,留在林府一段日子,要么我在外面住,将贵府小姐送到我这里小住一段。”
“既如此,那宅子的事,我来安排吧。”林如海迅速做出决定,住外面吧,起码好听点。
“没问题,一切都听林大人的,但有一件事我有言在先。”
“请说。”
“林小姐身边跟着的人,必须要信得过的丫鬟,那些贾府跟过来的,我不要。”
“我明白。”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身份方面...”林如海试探着问道:“要我提前和小女说一下情况吗?”
“不用,皇上还没赐婚,大小姐年龄也小,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知道,就当我是来帮她调理身体的医师好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林如海为了闺女,也豁出去了,礼法固然重要,可闺女的命更重要。
至于为什么林如海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安平侯,根源还在川上富江的身上,她能一个人来到扬州,就证明了她的不凡之处。
林如海办事很快,当天晚上,川上富江就住进了林府周围的一间宅子里,宅子不大,对她来说刚刚好。
第二天一早,林黛玉就来了,带着满满的好奇心,6岁的她并不知道赐婚的事情,只是听父亲说来了一个医师,能调理好她的身体,她就来了。
林黛玉带着四个小丫鬟,都是林如海新买的,贾府送来的那些都被挂起来了,能不用就不用。
川上富江也是第一次看到林黛玉,果然柔柔弱弱的,看上去倒是蛮可爱的,还十分知礼。
“见过医师姐姐。”林黛玉微微施礼,礼节很到位,或许是因为年龄还小,控制不住眼神,眼神里都是好奇。
川上富江回了一礼,这才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是。”林黛玉应了一声,听话的朝着川上富江走去,走动之间都是一副大小姐的做派,很显然从懂事起就在接受类似的教育。
川上富江拉着林黛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开始给她号脉,没啥大问题,就是天生的虚弱,胎里带的。
林黛玉充满希冀的看着川上富江,后者点点头:“可以调理。”
林黛玉大喜,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随即反应过来了,又一次变成了之前的大小姐做派。
这个变化看的川上富江都觉得压抑,完全没有了小孩子该有的活力。
川上富江想了想,说道:“你想要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吗?”
“想!”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听我的话,有问题吗?”
“没有。”
“好,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放下你这些大小姐的礼仪。”
“啊?”
“礼仪礼节这些东西,在外面的时候保持住就好,在家里不需要。”
“可是...”
“不听话了?”
“...我听。”
说着听话,可林黛玉不会,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让她放下礼仪礼节,重新变成有活力的孩子,她做不到啊。
林黛玉的认知里面,压根就不知道正常普通人家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算了,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我先给你调理一下,之后你再跟着我练功。”
“练功?”
“有益于你身体的。”
“哦,好的,都听医师姐姐的。”
川上富江用灵泉空间里面的药材和灵泉,研发出一种培元丹,正好可以弥补林黛玉的亏空,经常吃的话,还有强身健体之效。
香香公主万人迷的能力也在发挥着作用,林黛玉在川上富江身边待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喜欢这个大姐姐。
培元丹、两种版本的反向孟婆汤,这些都给林黛玉用上了,日常里喝水,喝的也是灵泉水,这要是还救不回来林黛玉,那她也没辙了。
当林黛玉身体稍微补足了一点元气后,小丫头就开始跟着川上富江学习《五禽养生功》了,这个功法的词条太珍贵了。
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洗筋伐髓、改善根骨。
只要林黛玉坚持不懈的每天都打一套《五禽养生功》,那她活个百八十年是轻而易举的事。
无限制格斗就算了,不适合林黛玉,看上去画风就不对。
川上富江传授了一套玉女剑法给林黛玉,这个世界没有内力,那就当成普通的剑法好了,有一定的防身能力,舞剑的时候还好看。
这些有形的不算什么,川上富江对于林黛玉最大的改造是无形的,那就是思想理念。
川上富江没想着调教出一个违背礼教的叛逆小仙女,她只是想让林黛玉活的轻松一点,有一定的明辨是非的能力。
好歹以后也是要在侯府里当主母的人,太天真了可不行,更不能动不动的就哭,柔弱成那副样子,以后怎么管理整个侯府。
“不是让你忽略礼仪,你有点太刻意了,礼仪礼节这种东西,你将它变成一种本能就好,记住,是你在用它,而不是被它所控制。”
“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的态度,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在外面和在家里如果都是一个样,那家还算家吗?”
“你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朝气和活力,你觉得你爹爹是想看到你规规矩矩的行礼,还是想看到你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你母亲生前对你的教导没有错,因为很多贵族人家都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可做为当事人,活的开不开心,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这没什么错,不是说你在外面知礼,回家里放松就一定是错的,换个角度想想,你这是真实,真诚才是必杀技。”
“不要被人设给禁锢住,那样活的太累了,展露你最真实的一面就可以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当然了,没什么事的话,尽量少哭。”
“人分三六九等,这是改变不了的,而且人性很复杂,不是说你以诚待人,就能换回相同的回报,多的是人反而觉得你好欺负。”
“该狠心的时候就狠心,该翻脸的时候就翻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活着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
“少一点天真和善良,越早看清这个社会的本质,你越能活的轻松,别一天到晚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小惩大诫也得分什么事,当主子的,不是说非要狠心肠,实在是有些事情不容触碰底线,那些下人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试探着主人的底线,之后才会出现奴大欺主的事情。”
“那个丫鬟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是她犯了忌讳,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哈?你管这叫惩罚?你知不知道,在不经过别人的允许之前,偷学武艺是一种什么样的惩罚?”
“不知道?很好,那今天你就知道了。”
林黛玉亲眼看着自己的丫鬟死在了川上富江的剑下,要不是身体被调理的很好了,单就这一下就足够吓晕她了。
若只是杀人也就罢了,最让林黛玉接受不了的是她最喜欢的医师姐姐看向她的眼神,里面带着深深的失望。
“主不像主、仆不像仆。”川上富江扔下一句话,转身进了里屋,不再搭理林黛玉。
林黛玉哭着回了家,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将整件事说了出来,事后哭啼啼的问道:“爹爹,女儿真的错了吗?”
林如海要怎么说这个话,亲闺女都哭成这个模样了。
内心里,林如海觉得富姨娘说的可能不止是黛玉,也包含了他,说难听点,安平侯府似乎有点瞧不起他的手段。
林如海也在反省自己,莫不是自己的手段真的太柔弱了?
那句‘主不像主、仆不像仆’,林如海越寻思越觉得是在说自己。
因为川上富江的一句话,林如海开始整顿府里的下人了,当初他心软留下的那些,都发卖了,贾家的那些下人,也都送回去了。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林如海全程带着林黛玉,每做出一个决定,就解释给闺女听,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黛玉懵懵懂懂的,在乖巧中学着怎么管家,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天真。
林黛玉觉得爹爹这么做都是为了教导自己,只有林如海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在安平侯府那里找回脸面。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影响了闺女,免得将来黛玉嫁入安平侯府后不受重视。
林府整顿下人的事情后,林黛玉去了宅子里,认真给川上富江道歉,两个人重归于好,小丫头也舍弃了原本的天真。
只是不再天真,林黛玉本性就不是一个强硬的人,也变不成川上富江这种心狠手辣的性格,最多就是不再轻易哭泣,也不再轻易被骗。
在川上富江的教导下,林黛玉的脑海里多了一个概念,那就是‘为什么’。
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小小的林黛玉都会认真的思考着,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
想的越多,就越不容易被骗,甚至于林黛玉都想过为什么医师姐姐要教自己这些,她不是来帮自己调理身体的吗?
这个问题,林黛玉没有直接询问川上富江,而是等对方离开之后,她终于在某一天没忍住去询问了林如海。
林如海没有隐瞒,将安平侯的事、富姨娘的事和婚事,全都告诉了亲闺女。
林黛玉:(⊙o⊙)
所以...我才7岁,就已经订下了婚事?
我是未来的侯夫人,医师姐姐是侯府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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