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柳夫人便坚持将清婉记在自己的名下,养大这个孩子。
大约是因为没了黄姨娘的缘故,柳侍郎也开始在柳夫人房中留宿。
柳夫人这才接二连三生下孩子,在柳夫人看来,这一切的好运都是清婉带来的,若不是这个孩子,自己早死了,哪有可能在后来生下自己的孩子。
“有你们的那段时间,阿娘是最幸福的,哪怕到今日,阿娘依然觉得,清婉是个好孩子。可惜我的孩子,她到死的那一刻,都还想着如何庇佑她的家人,不要连累别人。所以颜颜,为了你阿姐,你也要活下去。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你阿姐在天上看着你,她不会希望你就这么放弃自己的。”
柳陌颜想到阿姐哪怕死,也没怨恨自己,就更加憎恨自己的无能。
她明明重生了,明明重新过来,怎么还是救不了她想救的人。
阿姐如此,裴烁也如此。
柳夫人这是看出自己的绝望,洞悉自己想要自杀的心,才用阿姐来劝自己吗?
阿姐那么好的人,偏偏死于这些阴谋诡计之中。
她明明应该很恨皇帝,可偏偏怀了他的孩子,哪怕亲眼瞧见他死,依旧觉得意难平。
命运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折磨人。
柳陌颜靠在母亲的怀里哭起来,看着越来越远,渐渐消失的京城,便发誓,哪怕是为了死去的姐姐,为了肚里的孩子,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北辰军南下,手段毒辣。
有人开始烧杀抢掠,有人嚷着要屠城。
南海仙翁为了阻止北辰屠杀北边流亡的百姓,带着残存点军民个,战死在城门外。
徐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跌坐在地,“这不可能,老头子逃跑的本事最是厉害,怎么就会死了?”
她不信,想要去看个究竟,却被人阻止。
徐遥看着培硕,“是你杀了他?”
裴烁摇头:“是他自己不知死活,明知挡不住,非要跟北辰铁骑死扛。”
“北城辰的铁骑,不是被你控制吗?不是你下屠杀令,他们怎么会大开杀戒?裴烁,你是真的疯了,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曾经的裴烁,便是被那些人放弃,也心存善念,没有想过报复百姓啊。
裴烁也有些悲伤:“阿遥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南海仙翁死了,当年我没有他相救,也早就不存在。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杀?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复仇?还是发了疯,想所有人为裴家陪葬。”
徐遥已经弄不清,裴烁在想些什么?她心中恐惧害怕,疯狂的想要逃离。但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忽然抓住烁的手,哀求他:“阿烁,不要那么做好不好?不要让他们屠城,你们只是想要城池,人死光了,城池有什么用,只要给百姓一条生路,他们就不会造反的。求你了。阿烁,放过他们好不好?不要让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徐遥内心深处,对末世死亡杀戮的那种恐惧又涌上心头。
她厌恶无尽的杀戮,厌恶成为什么了不得的杀手,她不是神经病,也不是变态,正常的日子不过,非要打打杀杀与人为敌。
很潇洒吗,很快乐吗,只有神经病会喜欢那样的世界,只有愚蠢无知的人,会觉得自己称霸世界打僵尸很痛快。
无尽的死亡,可怕的人性黑暗,是令人绝望的,徐遥从来不想过那种日子。
裴烁深深看着徐遥许久,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我尽力而为,但阿遥,你要知道,如今天下已经大乱,京城破了,皇帝死了,这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的。这场灾祸,除非天下统一,否则永无止境。”
徐遥听着裴烁的话,脑子里又生出希望:“阿烁,悬崖勒马可好?”
“怎么个悬崖勒马法?”裴烁的语气,看似好像掌握元清宗,但这场混乱似乎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那背后还有谁?
元清宗的其他人,或者是北辰的太后皇帝。
徐遥不知道答案,裴烁却出门去,几日未归。
北辰的铁骑在城里烧杀抢掠,汪嬷嬷带着府里的下人,紧闭门庭,没有人敢出去。
众人听着外面的尖叫声厮杀声瑟瑟发抖,王嬷嬷担心自己的儿子,却也知道此时出去无异自寻死路。
她只能日日抱着佛像念经,哀求佛祖保佑她的家人。
可这几日,外面如何闹,始终无人翻墙闯门。
到了第三日,裴家的门开了,徐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庄幕。
见到庄幕的时候,徐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庄幕见她穿女装,也是愣了好久,“原来徐大侠穿女装的样子,这般貌美如花,难怪阿烁对你念念不忘。”
徐遥哼笑一声:“你早知道他的真面目?”
庄幕:“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再与他相见,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说完,他看着徐遥笑了笑,“有朋自远方来,难道还不能照顾一顿饭吗?”
徐遥让王嬷嬷下去准备,府里的粮食准备的充足,这也是裴烁早就准备好的,厨房做好菜,很快便端上来。
庄幕风尘仆仆的,喝了一杯酒,“这果酒味道挺好,看见你活着,我心中高兴。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可是大富翁了,全天下都有我的生意,我的生意呢,有你的一半,算起来你也是天下首富。”
徐遥听到这个,并没有多高兴。只问庄幕:“北辰南下,打仗的钱是不是都是你资助的?”
庄幕顿了顿,点头承认。
“所以就相当于,我也花钱制造了这场战争。?”
“可不要这样想。”庄幕打断她的想法:“这场战乱,哪里是一个人就能造成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有揭竿而起的,王侯将相想夺权了,亦有造反搞事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说穿了,不就是人为了活下去,斗得你死我活吗?你实在没有必要认为,是自己的错,没有你我,这阵仗还是要打起来的。”
徐遥想想也是,按照南海仙翁的意思,那时候她不在,这个世界不也是战乱爆发吗?
可如今,她在这里,这些战争死亡,都与她有几分关系,她又无法淡定。
“你知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就得等到天下统一了,天下一日不统一,争斗战乱便一日不会停。天下大势,分久不合,合久必分,你我啊,只是正好赶上战乱时候。
这大周定南北辰,从前本是一个国家,经历漫长的混战之后,分裂成三个国家。分裂之后呢,每过一些年就有战乱,老百姓依旧伤的伤死的死,到如今更是混乱,所以索性把它统一起来吧,全部统一了,或许就没有战乱,老百姓或许就能过太平日子。”
“那要等多久呢?”
庄幕也不知道,“如今看,北辰势力最强,若是......”
他看了看徐遥,笑:“或许你家阿烁站出来,统一天下,老百姓的日子可能就好过了。”
“他统一天下,他以什么样的名义能统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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