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颂,顺庆七年,仲冬霜月。
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
御书房内,钱忠福快步行至大紫檀镌刻着螭蟒龙纹的文昌书案旁,眉眼温顺,毕恭毕敬。
书案前正站着一名目似点漆、剑眉薄唇的男子,尤其一身九爪金龙的金黄色夺人眼目,笔走游龙,一个个霸气昭彰的草书跃然纸上,神情淡淡。
“弄璋之喜、弄瓦之庆?”康文帝缓缓放下手中的狼毫,笑着开口询问。
钱永忠:“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乃是弄瓦之庆。”
闻言,康文帝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是意料之内的笑意,爽朗的笑声莫约持续了一会儿才堪堪舒气靠在座椅上,似是自言自语,又好似与钱忠福闲谈。
“怀成已有三子,本以为此次还是个小子,不成想,倒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姑娘,姑娘好啊!”
胞弟如今总算是儿女双全了,人生之一大幸事。
只是此次······
康文帝暗了暗眸子,沉默不语。
在身旁伺候的侍茶宫女忙地奉茶至康文帝洛恂眼前,见到康文帝吃了两口便招招手,随即便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灼灼璞玉,静世芳华。”
洛恂感慨两句,再次起身动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留下两字——华灼。
独属于康文帝洛恂的字迹,非常人可模仿其神韵。
“传令下去,淮南王府唯一嫡女,乃元颂正统尊贵的郡主,特赐封号——华灼。至于字,便当一个宛字,唤洛宛。”
“另,享豫州最富三县之食邑。且,此等大事,我要亲自与梓潼讲两句。”洛恂边说边背手朝着凤仪宫的方向去。
钱忠福紧随其后,命令吩咐下去后便保持缄默跟在金黄色龙袍后,步履稳稳。
带着封号与赐名的圣旨不过两个时辰后就来到了淮南王府。
鉴于小郡主年幼,是以淮南王妃抱着她领旨感谢圣恩,锦绣堂内浩浩荡荡站了不少人,就是那穿着脂粉钗环的丫鬟就有数十名,使得原先大方空旷的内室顿时变得逼仄。
大红色金钱蟒云锦包裹着一个堪堪露出小半张脸的孩子,略微红肿的眼皮分外沉重,压得洛宛撑不开眼皮。
迷糊间耳旁似乎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只可惜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洛宛感觉自己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勉强强让双眼睁开一条缝,本以为会看见清晰的建筑,再不济也是个天花板。
结果,黑白色形状轮廓模糊的事物让她呆了好一会儿。
很好,毋庸置疑,她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哪怕她看不清,哪怕她也没有听清他们在讲什么,但这并不影响她下这个定论。
洛宛:“········”
等等,她为什么会是个孩子!
她明明记得她还在通宵赶稿子,等着第二天交给编辑来着的,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孩子?
难道她还在做梦吗?可是,梦会这么清晰吗?
清晰到她能感受到自己饿了,肚子都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控诉”。
洛宛发了好久的呆,最终决定扯着嗓子嚎哭起来,看看会不会醒过来,结果还没嚎几下,就感觉到有人松开禁锢住自己的东西,直接伸手摸了摸垫在自己腚下的棉布。
这,可以说非礼吗?
下一秒,嘴里就被塞了个东西。
洛宛:“······”很好,她已经知道这软软的是什么东西了。
吃不吃?
受不住肚子一直叫,洛宛心一狠终究吸溜吸溜吃了起来,可别说,只要用力了,速度够快,这味道就能勉强被忽略。
吃饱喝足就准备睡了的洛宛,很轻松就接受了自己成为一个奶娃娃的事实。
毕竟在现代她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又是个埋头赶稿子的宅女,几乎也没有朋友,死不死无所谓了。
彻底睡死了的洛宛并不知,裹在软包里的她被一个接着一个人给抱了个遍,甚至是“轻薄”了好几次,最终才落到了大红色的软榻上。
“宛吗?洛宛,委实不错,尤其还是陛下所赐名,此乃宛儿之大福。”
面容略微苍白的美妇靠在引枕上,温柔地凝望着榻上已然熟睡的婴孩道,眉目间的慈目之意直直叫人晃了眼。
锦绣堂内室,地中央的青绿云纹白铜暖炉正燃着银丝细碳,加之身旁伺候的丫鬟不时拿着火钳添着,十分暖和,是以外头寒风比之不得。
窗纸上有飞絮的雪影正悠悠然而落,软榻上的婴孩酣睡,哪怕此刻她是面色发红,眼皮发肿,于淮南王洛慎而言,那也是粉雕玉琢,乖觉可喜。
“元颂,乃以农人为主,故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是陛下最为看重。”
“天为粤宛,草木养长,五谷蕃实秀大。宛,有顺遂顺利之意,亦有吉祥安康之祝福。至于华灼,更不必说。这些都是她的福气。”
待瞧过了妻女后,洛慎才踏出房门,就见到了游廊尽头处有两个小团子正亦步亦趋的朝着这走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佝偻着腰、面露苦色的嬷嬷和一众丫鬟等,皆是捧着这两个小团子。
不过两三岁的孩提小儿竟这般有主意?
走在前端粉面扑扑的稚童一下就见到了人高马大的父亲,步子迈得越发的大,行至半途,发现身后的弟弟没跟上来,还不忘回头去牵他。
洛慎好笑的见着长子拉着步子尤其踉跄的次子后,赶紧快步上前将两人抱在怀中。
两个团子年岁只差一岁。
长子乃是嫡妻陆氏所出,是正统的王府嫡长子。
次子则是王府上妾室所出,只可惜那妾室福薄,诞下次子后不日便离世了,到底念其年幼,邃养在了陆氏名下。
孩童年幼,尚不知嫡庶之别,加之王府上子嗣凋零,是以各个尊贵非常。
单单瞧次子与长子形影不离,关系亲密,洛慎便知陆氏的身生教养极为不错。
兄弟和睦,王府便有延续荣华的机会。
兄弟阋墙,且不论荣华,甚者,破落以至抄家都极有可能。
心知他们两个念着陆氏,洛慎也只好搂着这两个团子再次进入内室,待他们看过了陆氏与小女后,洛慎这才狠心拎着他们离开,唯恐他们嬉闹的性子吵到妻女。
“王爷还是这么心疼您啊,王妃。”陆氏的贴身丫鬟寻春抿唇笑道。
陆氏淡然一笑。
于父,他做得极好。
于夫,他亦是做得叫人找不到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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